“嗯。”陵越点点头,眉头仍旧未松,她看不下去了,手一伸想抚平,但还没碰到他的额就被他抓住手,“你又想胡闹什么。”
“谁胡闹了。”木青浅不高兴地撅嘴,“我是不想再看你皱眉。你看你永远都在皱眉,我看不下去就想伸手替你抚平,这样也是胡闹么?”
“真是如此的话,是师兄错怪你了,师兄向你道歉。”陵越有些赧然地低头。
三年未见,他好像变了不少,对她要包容温和了许多,不再是从前般严厉甚至刻薄。木青浅微微一怔,眼睛定定看着他,心跳快了些,本欲把目光移开,却一不小心落在了两人相触的手上。他宽大的手把她的手包裹着,源源不断的热度从他的掌心传来,温暖了她向来低温的身体,亦暖了她整片心房。
许是注意到她的视线了,陵越顺着看过去,见自己正握着她的手时也是一怔,心头一跳,脸上未散的红晕重新聚集,在那滚烫的温度蔓延到全身时,慌忙松开了她。
“我先走了,你……早些入寝。”
丢下句话,不待她回答便旋身大步离开,直到走过转角在桃花中隐住身形,他才停下脚步,不解地抬手按在自己心跳不正常的胸口,一直未松的眉头锁得更紧。
他这是怎么了,对着青浅慌什么?
……
昨夜,陵越睡得不大好,清晨告别芙蕖等人后,携睡得精神抖索的木青浅飞剑前往南疆。
起初,她乖乖在他身后立着,但没过多久就开始不规矩起来,两手一伸揽住他,脑袋在后面转来转去。
“青浅,站好,不许搂着师兄,若被他人看见传了出去,有损天墉的名声。”碍于要操控脚下的剑,他无暇拿下她的手,便只能严声命令。
天地良心,她搂他纯粹是借他稳住身形好方便看沿路的风景,真心没有其他念头,被他那么一说,没什么都好像有什么了。说起来这情形三年前也曾发生过,她为屠苏疗伤扒了他衣服,那时屠苏担心的是会毁了她的清誉,而不是有损天墉的名声。
一对比,差别可真大,昨晚还觉得他变温柔了呢,结果今天又恢复原样了。
“知道了。”木青浅冲他的后脑勺吐了吐舌头,再收回手规规矩矩站好。
陵越松了口气,暗中发力让脚下的剑飞得更快,只为早点到达南疆,好摆脱当下令他不自在的相处。
南疆离天墉城还是有段距离的,费了些时间才到达,接应他们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衣服手拿一根木杖的老者,他们一落地,她就迎了过来,小幅度弯了弯腰,再让他们随她走。
“大师兄,我们就这样跟她走吗?你都不用问一问她什么身份?”木青浅拉一拉陵越的衣摆,小小声对他说。
“她是女娲一族的长老,幼时我同师尊来此时见过。”陵越答道,偏头看她,见她难得面露紧张之意,便反手握住她捏着他衣摆的手,“不要怕,有大师兄在。”
木青浅勉强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落地后,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之中压迫着她,令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南疆风景秀丽,石块拼接而成的道路,两侧种了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花树,一树树开满了浅红色的花朵。树下则种满了红色的扶桑花,都不是花季,却每一簇都开了花,连起来变成一块鲜艳的红毯。
有微风轻缓扫过,拐了枝头的花儿在空中飞舞,娇嫩的花瓣从陵越脸颊旁轻盈飞过,也有不少落在身畔的女子身上,柔软轻盈的在她青丝上旋转舞动,贪恋她身上好闻的香味儿,依依恋恋赖着不肯离开。
蓦地记起看过的《诗经》中有那么几句话,“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当初读到这几句时,他觉得轻浮又可笑,纵使世间真有这般貌美不可方物的女子又如何,便是亭亭玉立于他跟前,他也是不会多看她一眼的。可如今,他觉得可笑的是自己了……
他的师妹这样戴着花儿,真是极好看呢,好看得他移不开眼,本欲松开的手不合礼数地继续牵着她往前走,踩着满地红红艳艳的落花,鬼迷心窍的半分都舍不得放开。
在许多年后的一天,陵越独自一人站在高高的天墉城上,偶然间看到凡尘中一对新人成亲,也是红红艳艳一片,恍惚间忆起,他也曾牵着一个女子的手,像成亲般走了一路。
第十章
*
兜兜转转走了好长一段路,三人在一个湖边停了下来。那老者拿起手中的木杖挥舞几下,口中念念有词,少顷,湖中忽然现出一条长长的浮桥,尽头有几间半隐半现的木屋。
“两位请,我们大人已在前方等候多时。”老者退到一边,示意他二人往前走。
木青浅皱了眉,迟迟没抬脚,脸上的紧张之色更重,额际隐隐有薄汗浮出。觉察到她的异样,陵越有点疑惑,但还是只当她是第一次随他出门不习惯,才会不安胆怯,便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再次道:“青浅,不要怕,有大师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