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眼,不敢看他的脸。
陵越的脸色比她还要差,苍白的犹如天边虚无缥缈的云,不知道哪一秒就会被风吹得粉身碎骨。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嘶哑着出声,声音里尽是愤怒和痛苦。“我知道你想救屠苏,可我千算万算,没料到你竟然会牺牲自己来救他,还狠心的给我们喝下忘情水,抹去存在过的一切痕迹。你以为你这样做就是最好的结局?你问过屠苏吗,他可愿意要你以命换命护他,又可愿意忘却与你之间曾发生过的所有!”
“屠苏已经喝下忘情水了,无论他愿不愿意,都不会再记得我。”木青浅闭着眼回答,睫毛颤个不停,垂在双侧的手用力握紧。
“那我呢!”陵越几乎是咆哮着叫出来,一拳砸在地上,土地立刻裂开一条缝隙,泥土飞溅。他恨恨怒视着她,满目凄然:“为何要自作主张,我是你师兄,便是要救屠苏,也当告知与我,你怎可自以为是的替屠苏决定?当真好笑的还是这忘情水,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他一番话,木青浅的睫毛颤动的更加厉害,但她没有睁眼也没有开口说话,保持着沉默坐在那。
陵越抬手轻抚她巴掌大的小脸,拇指拭去她腮边的泪珠,倏地,手指抖得像筛子般,喉中涌上一股腥味,唇缝间隐约可见一抹鲜红。他闭气咬牙,强硬的把口中的液体吞回肚中,身体不停颤抖着,额上青筋暴起。
“掌门。”
法阵外围,蜀山派长老之一的幽玄看向一旁的清微,后者面色严肃,眼睛牢牢盯着不远处的陵越。
“心魔,这是心魔啊!”向来沉不住气的苍古厉声说道,失望又带着点鄙夷的看着陵越,“没想到紫胤的徒弟个个都入了魔,我就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天墉就当和蜀山一样严规明律,一旦有违反门派规定者,重惩不怠!”
“苍古师弟且莫气恼,我等只管施法抽出邪魔灵体,切勿分心于其他事物。”清微收回目光闭上眼,淡淡道。
闻此言,苍古冷哼一声也闭上眼,其他长老也纷纷闭上眼专心施法。
几人的对话被木青浅听在耳中,她终于睁开眼,担忧的望向陵越,果然看到他周身环绕着一股非比寻常的气体,不知是不是清微他们所说的心魔。
陵越一贯聪明,几眼就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便自嘲的勾一勾唇:“你在担心师兄吗?”
“陵越……”木青浅轻声唤他,觉察到了他的异样。
“既已决心赴死,何必为我担心。”陵越嘲弄的笑,唇齿间还残留着鲜血的腥味,一口气闷在胸内,令他难受。
“事情已成定局,无法逆转。”木青浅低眉垂眼,“只要你和屠苏好好的,我如何,没关系……”
“怎会好!!!”
她话音未落,陵越蓦地大吼,俊朗的面庞上满是怒色。他抬手,大掌用力扣住她的肩膀,力气大的像要捏碎她的骨头。头一低逼近她,与她额头贴着额头,睁得浑圆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没了你,我怎么可能好好的?天尽头那一晚,你以为我醉了,其实我根本没醉。我看不透,不懂你,可你一定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师兄,你不要说了。”
她打断他,害怕他再说出些什么来。
“你真以为一走了之,将痕迹抹得干干净净,便真的不会留下些什么吗?”陵越不顾她继续说,“有些人,已深深烙在心间,如血液流淌在身体中的每一寸地方,若非挖心抽血,定不会忘。你是爱我才怜我,不愿我记得你,还是仅仅同情罢了,浅浅,你告诉我。”
到底还是被他说了出来,木青浅哭出声来,手揪着他的衣袖,有些泣不成声。“我不知道,我只想要你和屠苏好好的,大家都好好的,我本来就是多余的一个,就算是消失了也没关系,真的没关系。陵越,放手吧,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不要再执着什么。”
在这时,清淼的灵力所剩无几,清微等人便趁机加*力,将她一点一点从木青浅体内抽了出来,没有丝毫停顿的打入了后方的锁妖塔内。
“木青浅!是你骗了我!是你害了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们!!!”
清淼凄厉的尖叫,身不由己被压进锁妖塔,扭曲着面孔张牙舞爪做最后的挣扎。随着她的抽离,木青浅痛苦不堪的喘息,不多时,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陵越慌了,二话不说席地坐下,盘腿,两指掐诀往她身上输送真气,口中叫着:“不要,不要!”
木青浅低头看着自己变得透明的手指,释怀的笑开,可在抬头看到陵越的那一瞬间,心中又痛成一团。
他竟然在哭啊!
他怎可以为了她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而哭!
想要替他抹去眼泪,伸过去的手却穿透他的身体,她愣住,茫然无措的呆在原地。
陵越固执的要留住她仅剩的一魂两魄,不愿它们散在天地间再无踪迹,哪怕是拼上他的命,他也要留住她。
“噗!”
吞下去的那口血还是喷了出来,洒在木青浅半透明的裙衫上,触目惊心的红。
“陵越!”
她大哭起来,手一次又一次想要抱住他,但都穿透他的身体,与此同时,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分解。陵越也发现了,摇着脑袋喃喃说着“不”,皱紧眉头催动体内的所剩无几的真气,不要命的往她身上渡,血珠“滴滴答答”从嘴边落下。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