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赵雍茫然,良久问道,“依爱卿之意,寡人该当如何?”
“全力抗击,视情进退。”
“好吧,”赵雍沉思良久,微微拱手,“赵雍谨听苏子。”
送走苏秦,庞涓不敢怠慢,将三军十几员统兵战将召至中军大帐,道:“诸位将军,邯郸受困两月有余,加之周边各邑百姓涌入,城中积粟最多可支一年。盐、药、弓、弩等必备物资,因无补给,也将逐日减少,亡无日矣。我之所以围而不攻,一为泄其气,二为打其援,三为守候一位贵客。今日确证,这位贵客就要到了。”
众将不知贵客所指何人,尽皆抻长脖颈,屏住呼吸,好似这位大贵人已在帐外了。
“这位贵客就是——”庞涓一字一顿,“田忌。”
众将无不吁出一口气。有人搔首弄姿,嗲声嗲气,做出种种女人状,众人哄笑起来。
“诸位可知此人为何而来吗?”庞涓环视众将,朗声发问。
“到我王八阵吃屎来的!”不知是谁怪声应道。
众人再出一阵狂笑。
“非也!”庞涓非但没笑,反倒用力摆手,一脸严肃,“此人是复仇来的!黄池战后,那人在我王殿堂之上受妇人之辱,欲触殿柱,被齐国上大夫田婴一把抱住,求死不得。在下念他是员虎将,以大丈夫报仇十年不迟之言激他珍视生命。不想此人猴急,等不得十年,这就欲来寻仇了。”
庞涓话音刚落,场面就如炸了锅:
“让他来吧,我们等他就是!”
“这次再让逮住,看不把他扒光示众!”
“扒光太便宜他了,得把他的那物什割掉,让他做个阉人,送后宫为我王铺床叠被!”
“这也太便宜他了,要叫我看,把他挂到城门楼上,晒他个七月天!”
……
“你们想得甚好,却都是一厢情愿。”庞涓待众人喧嚣过后,声音越发严酷,“田忌不是吃素的。前番大败,田忌没有败给你们,也没有败给我庞涓,而是败给了他自己。骄兵必败啊,我的将军们!观诸位今日这般说话,在下已知终局了!”
经庞涓这么一压,众人再不敢张狂了,一个一个或木呆起脸,或低头不语,或苦笑,或做出苦脸。
“将军们,卧薪尝胆,十年磨剑,纵使一个乡野莽夫,必也学得十万本领了,何况是列国名将田忌。这且不说,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一十二万五都之兵。一十二万哪,我的将军们,纵使全部是猪,任由你们宰杀,也会把你们累趴下的,何况个个都是善于技击的锐卒健士。”
在庞涓一连串的打压之下,十几员战将的气焰不再嚣张了,一个个低下头去。
中军帐里静得出奇。
“诸位将军,”庞涓缓下语气,“在下这么说,不是长齐人志气,减自己威风,而是要正告诸位,真正的敌手,来了!”
“主公,”一直窝在角落的青牛瓮声说道,“你就说吧,我们如何迎敌?”
“对,我们如何迎敌?”众将军齐声附和。
“诸位请跟我来,”庞涓走向沙盘,接过军尉递过来的竹杖,指向河水分岔处的宿胥口道,“齐人若来,必由此渡河。”
“我们这就把渡船全部开到这边,看他拿什么来渡?”有人叫道。
“不,我们要把船只全部留在那儿,且把船夫换作我们的兵士,协助齐人慢慢渡河。”庞涓微微一笑,指向河水西侧通往邯郸的衢道,“齐人渡毕,必沿此道驱向邯郸,寻我决战,一可解邯郸之围,二可望里应外合。我们尽可放敌过来,预伏军士于云梦山中,待敌抵达漳水,即断其退路,取我船只为我所用。此时,齐人向东是河水,向西是大山,向南有我奇兵,且在我大魏腹地,无路可逃,只有向北,与我主力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