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不见,歆儿你就认不出为父的声音?”
语声甚是冷漠,完全不带丝毫感情,华服女子道:
“女儿岂有辨认不出的道理,只是役想到爹爹会突然现身于此罢了?”
灰衣人冷冷道:
“为父也没有想到会在留香院碰见你,所以说天下事往往出人逆料,歆儿你说是不?”
说着,轻轻挪了一下身子,赵子原但觉出那灰色衣袂翻动之间,隐隐透出了一种说不出的险恶阴森意味,令人为之不寒而栗。
华服女子道:
“确是如此。”
灰衣人道:
“就以为父目下所见而言,居然有外人敢于干犯禁令,擅闯本院,这更是为父始料所未及了!”
他缓缓别过头来,赵子原与他打了个照面,发现这人面色如灰,就与他身上穿着的灰袂颜色没有两样,刻板而毫无表情,显是带上了人皮面具。
灰衣人复道:
“家有家法,院有院规,歆儿你说说留香院的规矩——”
华服女子斩钉截铁道:
“犯禁者死,法无二条!”
灰衣人一颔首,如炬目光盯住赵子原脸容不放,后者只觉仿佛有两道冷电自对方眼中透出,不由打了个冷噤。
灰衣人阴阴道:
“小子你都听见了,还不自作了断!”
赵子原勉力定一定神,道:
“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或生或死,即连区区都不能自主,阁下更没有资格说这话了。”
灰衣人冷笑道:
“从来好生恶死乃人之天性,小伙子你拐弯抹角扯上这一大堆,不外乎苟全一命,嘿嘿,老夫这话没说错吧?”
赵子原不语,灰衣人续道:
“小子,你不肯自寻行结,要老夫动手,可不能让你死得那么痛快了。”
他阴沉沉踏前半步,一双手掌却仍缩在衣袖之内,赵子原凝聚真气,暗暗戒备,心中却在纳闷,对方掌未出袖,又如何能够动手?
华服女子瞧赵子原一脸大惑不解模样,心道:
“这傻小子定是奇怪爹爹手为何老是缩在袖内,殊不知他如果见到爹的手掌,小命也跟着完了”
灰衣人一抖袖,身形暴起,胸前衣袂不住拂动,宛若棉絮飘忽,但漫天的棉絮中却闪动着两只死灰色的掌影!
赵子原恍有所悟,失声大叫道:
“寒帖摧木拍?!你……你……”
灰衣人阴笑道:
“小子你看走眼了。”
他双手出袖后,立即交合推出,赵子原面上全是紧张之色,两掌奋力翻飞而出,接二连三使出四四一十六招,招招敌所必救!
但就在这一忽里,一件令人难以想象之事蓦然发生,那灰衣人手势模糊一动,一股阴寒之风笼罩而下,同时另有两道极端古怪的暗劲自左右回旋而生,赵子原立觉自形一滞,向左向右竟无法动弹。
此刻赵子原只有后退一途,他反应好快,立时抽身倒退,孰料灰衣人身手之疾,尤远在赵子原之上,赵子原足步方蹬,那灰色的一掌已印到他的心口!
霎时之间,室内卷起一道惨惨阴风,方案上烛火倏明倏暗,赵子原双目暴睁,心中一片迷乱。
眼看阴风堪堪及身,这等距离下,任是大罗神仙也无法躲得开了,陡闻一个尖厉的声音嘶喊道:“掌下留人!爹爹,掌下留人!”
几乎在同一时刻,厢外突地传来一阵紧凑响亮的铜锣喧声!
锣声乍起,灰衣人惊噫出声,双掌去势不觉一缓,赵子原身子似脱弦之矢,乘机倒纵七八步之遥,方始定下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