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正阳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医务办公室大发脾气,急得焦头烂额。
“陈明克在哪里,叫他出来。”一甩手,药罐打在墙上,药品零散洒落周围。
倒霉在值班的护士承受着院长的怒气,缩在一边,低头小声嚅嗫:“陈副长他、他没来上班。”
展正阳扒着头发,急躁的来回踱步,回身吼:“给我找,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护士不敢迟疑,立刻掏出手机,颤抖着拨通陈明克的电话,听到客服中英语言交替机械式的声音,哭丧着脸说:“院长,关、关机了。”
展正阳一拳重重击在桌面,砰的一声响,小护士的心脏跟着颤了颤。展正阳跌坐进大班椅上,望着一地的药物失神,不愿相信的摇头。
他努力了大半辈子,决不可能就这么被毁了,不能。
“院长,手、手机响了。”
“陈明克,要是我载了,你也逃不掉。”展正阳眼睛一睁,接通电话,咬牙切齿。
“……正阳?”
“红梅?”展正阳调整呼吸,尽量不让妻子发现什么异样,没有解释刚才的话,问她:“什么事?”
何红梅此时没心思去琢磨丈夫刚才那句可疑的话,无助的抓着手机,哽咽着说:“正阳,你快、快来,睿、睿儿出事了。”
听完妻子的话,得知自己的独子正躺在手术台上生死不明,感觉头皮都要炸开,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展正阳眼前一刹那黑暗,扶住墙壁无力挥手,对说欲要上前来扶的护士说:“我离开后,把门锁了,谁都不准进。”
“那这些药。”
“放着,等我回来处理。”
手机滴滴响,展正阳深吸一口气,暴吼一句:“让他妈都等着。”
电话那边吵吵囔囔,有愤怒的叫喊声,伤心的哭泣声,气势汹汹的讨伐声,前台值班护士的惊恐声,一并贯入展正阳耳里,直到他把手机砸成稀巴烂才安静下来。
展正阳已经没有心情去顾及被吓坏了的小护士,搀扶着墙壁走出医务部办公室,朝三楼的二号手术室走去,他的家人正在那里等着他撑起一片天。
可是,他的天早在刚才就已经塌陷。
“你是恩希医院的法定人,展正阳展院长吗?”
三个穿着一身笔挺黑色警服的男人站在从电梯里走出的展正阳身前,面无表情的摊开搜查令,冷漠的道:“我们接到报案,举报该院药房出售假药,导致一名患者不治身亡,请展院长协助我们的调查。”
“我儿子现在重伤昏迷不醒,等着我去救命,让我过去,求求你们。”展正阳握紧拳头,从喉咙里挤出这句低声下气的恳求。
“你儿子叫什么。”
“展睿。”
男人对手下抬抬下颚,后者授命去调查。
“这就是现实报啊!人在做,天在看,终于,做的事连老天都看不过去而降惩。”男人——小蔡知道自己正在办公,不能掺入任何私情,但他就是忍不住露出鄙夷的嘴脸,尖酸刻薄的道。
一旁的小梁看着展正阳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脸色,于心不忍的扯了扯小蔡的警服下摆。
“积点口德,蔡哥。”
小蔡拍开衣摆上的手,生气的瞪眼:“你还替他说话,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就是他害、害死展队长的。”向来与展战关系很铁的大男人说到这里忍不住哽咽。
“不是,那个,展大哥那是车祸。”小梁在小蔡的怒瞪下,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小子,你再维护这个畜生一句,就算事后莫副要扒我的皮,我也要揍你。”小蔡捏着拳头,眼角含着泪光,凶神恶煞的威胁。
他才不管那么多,他就知道是这个畜生急忙潦草的签字火化,害他连展队长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小梁屈服在硬拳头下,退到一边垂首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