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南宫言其为鼎剑阁主,执中原武林牛耳,却也为儿子这般的行止大伤脑筋,甚至屡次动用家法,却无法改变儿子一丝半毫。后来南宫陌的武功越来越高,连南宫言其都无法制服这个逆子,也只好由他小错不断,只盼不铸成大错便好。
对于对方如此了解自己底细有些微的诧异,更觉得这一次拜月教来犯非同寻常,南宫陌瞪着坐在自己膝盖上的女童,眼神从凶狠转为无可奈何:“你到底想怎地?”
“你说呢?”那个女童却是狡猾的笑了起来,那样的笑容糅合着稚气和恶毒,看得人心里一冷。
“拜月教教主,是么?”看着女童颊上那一弯标志着身份的金色月芽,南宫陌眼睛凝聚如针,冷冷,“那么拜月教这次卷土重来的企图,和十年前应该一模一样吧。”
“哦?”那个孩子坐在他膝盖上,微笑着用小手卷起了自己乌亮的长发,“那么十年前的企图,又是什么呢?”
在她手指抬起的时候,南宫陌陡然便是一震——那是怎样可怕的一双手!
小小的,稚气的,却布满伤痕,十指都露出了累累白骨,那些陈旧的伤口已经结疤萎缩了,然而一个个伤口却仿佛一张张干瘪的小嘴一样,无声无息地在呐喊。那样的伤口遍布每一寸稚嫩的肌肤,从手指蔓延到手腕,再向着袖中的手肘延伸过去。
“不过是……不过是想夺得南疆的地盘,扩大邪教的……势力罢了。”眼睛停留在那双可怖的小手上,南宫陌机械地回答着,不知道为何心里一动,寒意却一层层涌起。
“哦。是么?”听得他漠然的回答,孩子卷着头发的手顿了一下,忽然清脆地笑了起来。
那样清脆的笑声,居然有说不出的熟悉,回响在南宫陌的记忆里,震得他双手微微发抖,定定看着膝盖上坐着的孩子,脸色一下子苍白。
“金钱,势力,权力,地盘,奴仆……真是没有想象力。你们这群人脑袋里满满的,就是这些么?”那个孩子冷笑起来,声音却是清脆如同银铃,眼光陡然一寒,刀锋般凌厉,“为了这些,你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是不是?
那样煞气逼人的话,让神思恍惚中的南宫陌陡然回过神来,忽然插口:“你的手……?”
“嗯?”女童怔了怔,停下了绕着头发的手指,忽然一笑,将袖子挽起,苍白的手臂伸了过来,遍布可怖的伤痕,“好看吧?你知道是怎么出来的么?”
南宫陌似乎没有留意到她说什么,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脸色却渐渐苍白。
女童苍白瘦弱的手臂直直伸到他面前,晃了晃,却收了回去,大红的袖子垂下来,掩住伤痕累累的双臂,她用手指继续逗弄着自己的发梢,笑了笑:“喏,这一口,是蝎子蜇的;这一口,是蛇咬的;那边呢,是蜈蚣咬的……我们拜月教的百毒功啊,就是非要这样练出来才行。”
细小惨白的小手在他面前晃动,卷着漆黑的头发,女孩却是笑吟吟的。
南宫陌忽然间不敢直视,移开了眼睛低下头去。
“你这种变幻面貌的妖术,也是这样练出来的么?”有些茫然地,他喃喃问了一句,眼睛却是一直盯着那卷着黑发的露出枯骨的手,“可你怎么知道小叶子十年前的样子……怎么能变得那么像?笑起来那样像……连喜欢用手指卷着头发的习惯,都一模一样……”
红衣女童一震,绕着发丝的手指蓦然顿住,许久,忽地笑了一声:“你倒是记得清楚。”
她说到这里,忽然莫名其妙地暴怒起来,手指一挥,房子四角呆着不动的僵尸们忽然长身跳起,相互拿着刀剑互砍起来,登时血溅满地。女童看着看着,忽又开心起来,看到精彩之处,拍手咯咯娇笑。
那种恶毒欢喜的笑容,带着说不出的邪气,登时将方才南宫陌的迷惘驱散——毕竟神色气质是装不了的,那样邪气的笑容,小叶子的脸上怎么会出现?
他一出神的时候,僵尸们已经打得血肉横飞,却依旧在主人的指令下不要命地相互搏杀,罗白癸和史解本是试剑山庄四大名剑,平日也是交情极好的兄弟,然而此刻两人都是苍白着脸,木无表情地相互对砍,史解武功稍微高一些,一剑就削掉了罗百回四根手指。
“住手!住手!”看到昔日山庄故人如此,南宫陌忍不住叫出声来,“你当人命是猪狗么?士可杀不可辱,你这样驱遣他们,算是什么?”
“我就当他们是猪狗……不,猪狗都不如!”女童咬着牙,忽然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