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转暗,转成浓重的深蓝,市区商圈附近古色古香的茶楼包厢,雕花木窗边悬挂红灯笼,金黄色的穗带随风飘,落座时,周霆礼自然而然地选择坐在严杏身边,她抬眼扫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她不会在父母面前自露马脚。红木圆桌旁,严杏熟练地用筷子戳开碗筷包装膜,提壶热水消毒碗筷。
红茶绿茶普洱菊花茶铁观音任选,茶位九元一位,选的菊花茶,明目清毒,沸腾的热水注入玻璃壶中,皱巴巴的杭白菊吸水膨胀,朵朵舒展的白菊在透明的壶身里沉浮。
严师奶点菜时很克制,默默计算着菜品价格和折扣优惠,又不会表露出来,笑盈盈地向在座的人发问,你们要吃什么?想吃什么就点,不用省钱。
在座的人自然是叫严师奶看着点,她估摸大家的胃口,她的目标是不留剩菜,性价比第一。她常来这家饮茶,把性价比高的好吃的通通点了一遍。
打开的包厢门,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往来如织,上菜又快又准,满当当摆了一桌子,摆满桌子还碰不得,得等严师奶拿着手机怼着菜品拍一遍才能动筷。
小学鸡严昱胃浅,吃了几个虾饺烧卖,就坐没坐相地倚着椅背玩他新买的公仔,两只松鼠,奇奇和蒂蒂,他让他们对着打。
卷着鲜虾的肠粉淋着酱油,严杏慢慢吃着,看见严昱的公仔第一时间想起,妈,你有没有给我买那个草莓熊的公仔?可以斜背的包包。她怕严师奶忘记,提醒道,我有交代你的,还有发图片给你。就是那个熊熊。
夹着凤爪的严师奶手一顿,眼睛一转,言语淡定,没买,店员说没货了。
严杏失望写在脸上,啊?没货啊?
严爸爸是拆老婆台的一把好手,手上拎着茶壶沏茶,你妈说太贵了,不值,所以没买。
严师奶和严爸爸结婚这么多年,知道他热衷拆台的尿性,她振振有词地开始教育严杏,阿杏,你不小了。不要成天玩小孩子的玩意,把心思用在读书上比什么都强。
严杏就知道,即使她在三人出发时千叮咛万嘱咐,还在网上找图发给严师奶让她照着买,她还是不会给她买,严昱手上的两只松鼠公仔可不便宜。
周霆礼漫不经心地望过去,严杏面露沮丧之色,扁着嘴有几分不开心,委屈巴巴的模样落在他的眼睛里,莫名让他心头顿时有点闷,几分体会到她的失望。
吃着烧麦的严师奶碍于外人在场和脸面,没和她说什么,再开口就是让严杏多吃点,不然晚上回学校会饿。
严杏没心情再拿筷子了,一顿晚餐吃完,严师奶去前台买单,收银小妹说有人买了,眼神往她身后的周霆礼看。
转身的严师奶对周霆礼笑,阿礼,怎么好意思让你买单?你是小辈,阿姨待会把钱转给你。
周霆礼笑笑,不用,我来拿停车票,顺便买了。
走出商场大门,东市霓虹灯是玉兰花状的,在马路两边亮堂堂,宽敞的广场上行人散步,广场舞阿姨列队整齐随着音乐跳舞。
周霆礼让严家四口等一会儿,他去停车场取车,严杏适时开口,我要回学校,先走了。
周霆礼却说,我先送伯父伯母严昱回小区,再送你去学校。
严杏推托,不用麻烦啦。
周霆礼一句话剪断严杏下面的话,反正我要去店里,不麻烦。
严师奶点头,阿杏,你就坐霆礼的车吧。
严杏懊恼开口早了,应该等他去取车,她再趁机走的。
严杏还想推托,抬眼是正望着她的周霆礼,他用口型表示,听话。带着温柔、无奈、拿她没办法,莫名让她心尖颤了一下。
汽车开到海晏花园小区门口,放下严家三口,从车窗可以看见三人步进小区。
周霆礼调转方向,两人去大学城,才驶出一百米不到,他摁下应急灯,在马路边停车,后座的严杏不解,做什么?
周霆礼扭头,此时他的手臂搭着副驾,上来副驾。
不要。
我不是你的司机。周霆礼在严父严师奶面前的绅士风度和温柔随和此刻荡然无存,我开车你坐副驾是起码的礼貌吧?
严杏动都没动一下,难伺候。
闻言的周霆礼笑笑,越发痞赖,你又没伺候过我,怎么知道我难伺候?
严杏想起白天的事她还愤愤,抵着她在墙上看他DIY,让她叫他的名字,他动情还叫她的名字。
见严杏没有动的趋势,周霆礼索性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把她拉出来,她只能任他把自己塞进副驾。
严杏发现她越反抗越回嘴,周霆礼的行为越疯批越强制她,这下只能冷处理了,压下心头不快,她把头撇向窗外,看都不看他。
周霆礼取消车辆应急灯,重新起步,没开一会儿,车内一直哔哔叫,他扫了她一眼,安全带。
系上安全带的严杏面色渐沉,严父严师奶心里只有小学鸡严昱,不给她买想要的包包,现在又被坏透了的周霆礼缠上。
她这个周末过的天怨人怒,凄凄惨惨。
去大学城的路上,周霆礼逗了严杏几句,她绷着脸皮,装听不见。汽车停在东大的西门,进门沿着往上的坡道就能走到女生宿舍。
推开车门要下车的严杏被周霆礼拽住手臂,他打开车内灯,大有促膝而谈的架势,严杏,你心里有人吗?叫什么子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