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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第1页)

&esp;&esp;两进院门之外却是张持,正同几个守卫在说着话,语气渐渐激烈起来,竟像是在争吵。就在这时,张持望见了她,竟提着衣裳径自走了进来,到前边院子里复躬身唤道:“阮姑娘。”

&esp;&esp;阮姑娘——

&esp;&esp;这个太过陌生的称呼,惊得阿寄一下子抬起了头。

&esp;&esp;暮霭四合,张持的面色如那即将落雨的阴天,在昏昏沉沉的冷风之中,隐藏着仓促的哀伤。

&esp;&esp;“掖庭里来信,说阮夫人去了。”

&esp;&esp;☆、泣血涟如

&esp;&esp;最初听见这句话时,阿寄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扶着庭中枯木站稳,睁大了眼睛望向五步外的张持,她全然不能相信——

&esp;&esp;怎么可能呢?明明几个月前,柳岑还去看了娘亲的,他说了,娘亲还很清醒,一切都好——

&esp;&esp;不可能的。她摇头,不断地摇头。她已经很久没有回掖庭去看望娘亲了,是什么让她有了这种空虚的自信,好像娘亲永远会在那里安静地等着她来?不,不可能,娘亲不可以就这样突然地离开她,连一句话都不留下,连见一面都来不及……

&esp;&esp;身体骤然间失去了支撑的力气,阿寄趔趄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抓住身侧的枯木,却抓了满手的鲜血!

&esp;&esp;“这是刺槐树!”嫣儿大惊失色,“阿寄你……”

&esp;&esp;枯枝上冰冷的尖刺扎进了掌心里,细的血丝渗出来,疼,十指连心的疼,疼到五蕴六识都想封闭起来,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想……

&esp;&esp;她花了九年的时间让自己习惯这一切,可是不,如果母亲不在的话,她所做的一切,就都不再有意义了。

&esp;&esp;“阮姑娘。”张持往前走了一步,目光中流露出不忍之色,“奴婢奉陛下的旨意,请您往未央宫一趟。”

&esp;&esp;阿寄怔怔然看过去,寒冬的无雪的庭院,嘈杂的人群,蒙着泪水的冷风和染了血的枯树,这一切都好像很遥远,很遥远了……

&esp;&esp;一切声音都哑了下去,她好像回到了自己饮下毒-药的那一日,掖庭的刑室里只有一扇小窗,极冷的风穿喉而过,将灼烫的痛楚都闷死在沉默之中。

&esp;&esp;她想拯救母亲,她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她甚至为此付出了自己的声音……

&esp;&esp;可是沉默,唯有沉默,它其实不能抵御任何东西。

&esp;&esp;“阿寄?阿寄!”是谁在唤她?那声音很熟悉,熟悉到刻进了骨子里,可她却偏偏想不起来了。

&esp;&esp;或许那也不重要。虽然熟悉,但不重要。

&esp;&esp;她原来要到这样的时候才能明白,自己自作聪明的一切,都不重要。

&esp;&esp;顾拾捧着她受伤的手焦急地唤着她,“你不要急,阿寄!”又对张持道,“这是怎么回事?阮夫人去了,为何会惊动到陛下?”

&esp;&esp;他这一问很是尖锐,张持感到难以应付,正要回答,阿寄却忽然甩开了顾拾的手。

&esp;&esp;顾拾一怔。

&esp;&esp;凝着霜的寒风里,少女面色如雪,唇上却咬出一点殷红。被风吹乱的长发下露出一双清澈而空无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他。

&esp;&esp;他从未遭过她这样的对待,好像他是一件随手可弃的物事。

&esp;&esp;“安乐公。”张持慢慢地道,“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阮姑娘好。阮姑娘现在就得跟我走。”

&esp;&esp;顾拾茫然转头看向张持。他还没能从阿寄方才那冷漠的拒绝中回过神来,而张持已一把拽了阿寄去。阿寄恍恍惚惚地跟着,到院门前,几个守卫踌躇地拦在他们面前:“中贵您不要难为我们,即算是圣上口谕,也须有个凭证……”

&esp;&esp;张持冷冷地道:“某家伺候陛下十二年了,从雒阳跟到长安,某家今日亲自来这里拿人,难道还不算凭证?”

&esp;&esp;守卫只能苦笑,兵刃却仍然拦在他们面前,“中贵您劳苦功高,我们又何尝不知?但您也晓得,这宅子里若出了半点岔子,那都得着落在我们身上……既是圣上口谕,您便给我们看一看凭信……”

&esp;&esp;“——何人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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