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顾拾笑道:“他们自然也会活下来,活得更好。”
&esp;&esp;钟嶙蓦然拔剑,朝他斩击下来!
&esp;&esp;顾拾侧身避过,钟嶙剑锋一转,便在顾拾腰际划下一道长长的伤口!
&esp;&esp;顾拾连连后退,捂住腹部,疼痛的汗珠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这一剑虽然刺得不深,但却正好……正好划在他去年的旧伤之上……
&esp;&esp;钟嶙冷笑一声,长剑追逼上来,迫得顾拾在城墙角落站定,将剑抵在了他的颈项上。
&esp;&esp;“果然……是你。”顾拾咬着牙忍耐着道,“去年在未央北阙上杀我的人……果然……”
&esp;&esp;钟嶙阴沉着脸转身对目瞪口呆的兵众道:“你们再不抵抗,我便将皇帝杀了!快去拉起吊桥!”
&esp;&esp;兵众们慌张失措,有的已经跑去拉动吊桥的机括。顾拾却在这时大声笑道:“他们怎么会为了我卖命?你不要看错了人,钟将军,我可是一意放柳岑渡过长江、任由他乱了天下的最大的叛徒!”
&esp;&esp;☆、
&esp;&esp;八月朔日的清晨,雒阳平城、开阳二门大开,守城兵众弃械投降。柳岑军队从大道径入宫城,未再杀伤一人。
&esp;&esp;而这时,柳岑还未赶到城下。他和阿寄一起,在这远方的山陵上,看向雒阳南宫升起的熊熊大火。
&esp;&esp;在阴云密布的天空下,那火焰挣扎得异常艰难,总好像下一刻就要熄灭,却终于渐渐地侵吞了整座南宫。
&esp;&esp;“是谁放的火?”柳岑驱马来回踱步,紧锁着眉头大骂道,“是钟嶙吗?他不肯降我是不是——”
&esp;&esp;“报——将军!”远方一骑奔驰而来,马上兵士来不及下马便急急地道:“将军,是钟嶙放的火!他挟持着皇帝进了南宫负隅顽抗,顽抗不得,就放火烧宫!”
&esp;&esp;“啪”地一声,柳岑将马鞭重重地击在岩石上,又不由得冷笑出声,“他倒是硬气,知道我不会放过他。可他那一大家子人早就已经投诚了,亏他一个死死支撑,真是愚蠢!”
&esp;&esp;阮寄忽然抬起了眼。
&esp;&esp;柳岑恰也在这时转过头来看向她,目光相接的一瞬,他有些仓促地发了话:“带上这几个人,我们进城!”
&esp;&esp;
&esp;&esp;南宫,却非殿。
&esp;&esp;钟嶙带着顾拾逃到这殿中来,一时间,好像外面的兵荒马乱都与此处隔绝了一般。
&esp;&esp;这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御座丹墀,荒凉寂寞。天亮很久了,而数十盏宫灯里灯芯还在燃烧,帘帷撩乱光色,将人影扑朔在金碧辉煌的墙壁上。
&esp;&esp;钟嶙身边的亲兵都退去了殿外。他身上铠甲血迹斑斑,长剑仍稳稳地横在顾拾的脖颈上,逼着他往前走。
&esp;&esp;“你到底想要什么?”顾拾突然开口。
&esp;&esp;因为太过寂静,他的声音甚至在这殿宇间撞出了几重回响。
&esp;&esp;“我是柳岑最大的敌人。”钟嶙咬着牙道,“我若不死,柳岑不会放过我的家人。”
&esp;&esp;“你愿意为了家人而死?”顾拾笑了,“那你还真是个顾家的好人。”
&esp;&esp;钟嶙恨透了他这种死到临头还能笑得出来的脾气,冷冷地道:“放心,我会拉着你一同死。”
&esp;&esp;顾拾笑道:“你会那么轻易便去死?我可不信。你一定在南宫周围布满了精兵,打算用我将柳岑引到这里来,再一举擒王。”
&esp;&esp;钟嶙没有再说话。他放开了顾拾,顾拾活动了一下筋骨,笑笑道:“你很有自信。”
&esp;&esp;钟嶙阴沉地看着他,“我从来都没有什么自信。”
&esp;&esp;“你只想出人头地,让你们钟家能光宗耀祖。”顾拾毫不在意地笑道,“你想让自己成为钟家的支柱,想让所有家人都倚靠着你。所以我说,你真是个顾家的好人。”
&esp;&esp;钟嶙的脸色变了,但在这幽暗的时分,那变化非常地模糊。
&esp;&esp;“可你也许到头来还是会发现,即使钟家人,也并不需要你的。”顾拾的笑容温软,像个可爱无知的少年,说出的话语却极其残忍,“你知道吧?这天下不需要你,这家族不需要你,即使是我——即使是朕,也不过是利用完你之后,就要杀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