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句话,她控制不住地爱上了他。
可他并不是那种可以结婚的教士,看出她的爱意后,就请求调离了她所在的教区。
他离开那天,她哭了一整晚,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他了。
谁知第二天早上,艾德勒先生带她去买了一对水盈盈的翡翠耳环,她就把那个俊美的教士抛在了脑后。
如今两年过去,她并不避讳回忆起他——他的相貌,他的微笑,他那件黑色天鹅绒长法衣,他跳康康舞时可笑而又潇洒的身姿,内心却再无触动。
她天性乐观,感情充沛,勇敢果断,有一副玉石般冷硬的心肠。既然他不喜欢她,不愿意和她在一起,那她就能把他抛到脑后。
然而,她却无法这样对待幽灵。
为什么?
直到现在,她都还记得那个吻让她的心脏跳得多么快,身体瘫得多么软,后颈通了电似的阵阵发麻。
她还记得他下巴的触感,冷峻、粗犷、轮廓分明。他的身材明明那么高大强壮,肌肉坚硬得像块石头,下巴却瘦削至极,没有一丝一毫的赘肉,她吻上去的那一刻,就像吻到了峻峭的下颚骨。
她还记得他的嘴唇,那么冷漠的一个人,双唇却松软而滚烫。她还记得他脸上的血——哦,他一直不来见她,她都差点忘了他脸上有伤这回事。他为什么不来见她呢?她真的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他说。
莉齐越想越难过,越想越惶惑——她不会栽在这个幽灵的身上,变成一个倒霉的多情种子了吧?
不行,她决不能沦落到如此悲惨的地步。
她抬起一双幽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了台上的E先生。
男人多的是,何必对一个幽灵念念不忘呢?现在忘不掉,多谈几次恋爱,肯定就能忘了。
“也有可能是我太久没接吻了,”她想,“我就不信,我再接一百个吻也忘不了他。”
自我安慰完毕,莉齐彻底放松了下来,露出两个甜蜜迷人的酒靥。
她从裤兜里掏出化妆镜,在脸颊和嘴唇上搽了一点儿胭脂——要是叫兰斯看见,估计又得大吃一惊。尽管不少贵妇人都开始搽胭脂,但在一些保守的人眼中,仍然只有轻佻女人才会涂脂抹粉。
见失恋并没有损坏自己的美貌,莉齐合上化妆镜,撑着下巴,继续观看E先生的演出。
等演出一结束,她就去问他愿不愿意当她的情人——他要是不愿意,她就换个人继续问,直到有人愿意为止。
·
埃里克第一次在指挥时走神。
他只要一想到,莉齐正在包厢看着他,就会不可避免地走神。
这段时间,他因为那个吻心绪混乱,一直不知道如何面对她,直到昨天才想出解决办法。
遇到她之前,他闭上眼睛,从来只能回忆起汗水、尘土、鲜血、恐怖的黑暗、遁逃的老鼠和枪口淌出的硝烟。
遇到她之后,尽管他还是会梦见那些阴冷的画面,梦境中却多了一双白皙的脚——莉齐的脚,脚背微弓,脚踝上有三颗小小的黑痣。
当时他身受重伤,几乎已经放弃活下去的希望,假如不是她向他走来,他根本无法走出那个牢笼。
从那时起,她就与他的梦境如影随形。
因为她,他的梦境不再恐怖而充满恶意,变得浓丽而香-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