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居然能把扮十一郎最是天衣无缝的九娘给戳穿了,你还是第一个!”
说到这里,崔五娘便一把拉住了满脸不依赌气状的崔九娘,颔首微笑后就不由分说地把人拉走了。而傅媪却是含笑上前,把锦匣往崔俭玄手中一塞,一言不发追上了那姊妹二人出门。不消一会儿,这偌大的寝堂中就只剩下了脸sè微妙的杜士仪和哭笑不得的崔俭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崔俭玄方才气冲冲地走到杜士仪身边一屁股坐下,满脸恼火地一拳头砸在了坐榻上:“真是活见鬼!”
“咳咳!”
杜士仪使劲咳嗽了两声,这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话该我说才对!要知道,险些被你的姊妹给当猴子一般戏耍了的,可是我!”
“别提了,你是第一回来,可我在家里的时候,她们三天两头就要戏耍我一次!”崔俭玄一时恨不得掩面而泣,随即便哭丧着脸说道,“就为了刚刚这一出,她们俩不知道用什么花言巧语说动了祖母,竟是让她老人家硬生生绊住了我大半个时辰!亏得我见二十五郎在祖母面前心不在焉,又躲躲闪闪不敢看我,心里狐疑,否则我也不会赶过来……啊,对了对了,九娘每次扮成我的样子,就是祖母和阿爷阿娘都得分辨一阵子,你怎么看出来的?”
对于崔俭玄竟然会有这么一对至亲姊妹,杜士仪不得不表示深切的同情,因而闻言之后便少不得提醒道:“第一,你那妹妹毕竟是女郎,即便和你酷似,但脸上傅粉,身上熏香。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你最恨的便是别人说你面若傅粉,至于熏香,至少在草堂从未用过!”
“对对!”
“第二,就是我刚刚对你家那九娘说的……”把刚刚对崔九娘说过的话又转述了一遍,见崔俭玄的脸上立刻黑了,杜士仪方才笑眯眯地继续说道,“我思量着你总不可能什么事情都告诉家里人,但使我所说之事她反应不对,那显然就是有古怪了。再者,就算是连声音也惟妙惟肖,习惯毕竟不同,所以等闲也只在外人跟前奏效。如家里祖母和爷娘,对你们的习惯了若指掌,故作没认出来,不过是平添一乐罢了。更何况这种天在家里非得戴着围脖,岂不是怪异?”
“啊!”崔俭玄想起从小到大不知道被崔九娘戏耍过多少回,祖母父母也好,伯父叔父们也罢,仿佛都认不出来似的,他一时间顿时捶胸顿足,“敢情他们都是在看我出丑,气死我了!杜十九,我怎么就没你的运气,要是我有个十三娘那样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妹妹就好了!你瞧瞧我家,阿姊难应付,九妹更难应付,我成天被她们闹得头疼,这一年简直快憋死了!”
尽管刚刚的切身体会让杜士仪对崔俭玄的遭遇深表同情,但他着实爱莫能助,只能陪着掬一把同情之泪而已。等到闲话了一阵子,他便打开了锦匣,见崔俭玄看着里头的金子满脸诧异,他便笑着将进账的情形说了,见其满脸兴奋,他便继续说道:“只不过如今这一档子算是告一段落,吴九也到了洛阳,我却还没见过他。待想好了今后做什么,咱们再作计较。”
“嗯,这种事情我不在行,都听你的。”
崔俭玄对于钱着实没有什么概念,在意的只在于杜士仪的点子真能奏效。他想都不想便合上了锦匣的盖子,随即关切地说道:“卢师到了洛阳,我本该立时去拜见的,但祖母的病情反反复复,大夫说很不好,她老人家从前最疼爱我,我一时离不开,当然最要紧的是……”
他说着顿了一顿,又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可记得我去年二月让人送去悬练峰的年礼和口信?口信是听说朝廷征隐逸贤士的事情之后,我和阿姊商量,她让我那般对你说的。她昨天才对我说,这次卢师应征到了洛阳,听说朝中因为卢师声望崇高名声显赫,所以打算授以高官,以表广纳天下俊杰之意。阿爷去岁从滑州刺史任上转调汾州刺史,今年调回京城,检校御史中丞,拜少府监。而四伯父也是年初方拜工部尚书,正当任用。而朝中各家对于举贤令都有些在意,不少都在举荐家中熟识的隐士高人。阿姊说,我这会儿去拜见卢师,抑或是请了卢公前来,只会给不想出仕的卢师添麻烦!而且……”
他叹了一口气,很是沮丧地说道:“阿姊还说,要不是上一回咱们俩撞上了姚家大郎,说不定前相国姚公那道举贤疏,未必就把卢公列在最前头。”
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六十章家有长者,老而弥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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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的官制除了爵位勋官,还有散官职官,算得上是极其复杂。便如同崔俭玄的父亲崔谔之,虽因诛韦后功第二封从一品赵国公,食邑一度达到五千户,甚至连亲王公主都未必能与之并肩,但散官不过银青光禄大夫,勋官上柱国,职官则是频频在中枢和地方调动,一直在三品和四品上下转悠,这对于满朝官员来说,却是正常现象。尽管乍一听少府监不算是太要紧的官职,御史中丞前头还有检校二字,但却表明崔谔之深受恩宠。至于崔泰之,工部虽在尚书省六部之中位居最末,但正当盛年再进一步却是必然的。
因而,见崔俭玄说完这话,赫然是叹气加沮丧,杜士仪少不得安慰了他两句,见其jing神不高,他便笑着打趣道:“别这垂头丧气的样子了,你这年纪接下来就不能在家里再吃闲饭了,只怕就要出仕。如今令尊正当任用之际,你在亲卫府补一个亲卫是轻轻松松的事。人家读书人十年寒窗苦读,还得从九品熬起,你这一有出身,可就是正七品上!”
“那都是老黄历了!”崔俭玄轻哼一声,随即便似笑非笑地看着杜士仪说道,“谅你也不知道,如今亲卫勋卫翊卫里头的人,都是各家子弟另外塞人进去替代的,真要在那里头求进身,白首都未必可能!再说我这脾气,在禁中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否则当年去选了千牛备身,我祖母和阿爷阿娘就不用担心了。千牛备身都是选的高荫子弟,还得年少美姿容,不说其他,上次去给卢师下征书的李林甫便是其中之一,上朝的时候罗列御座左右,花钿绣服,衣绿执象,最是贵胄起家之良选。否则你以为那个李林甫就算是宗室子弟,能升这么快?”
“原来你也知道你自己这脾气不好!”
杜士仪笑着打岔,见崔俭玄果然立时就拿眼睛瞪他,忘了起头的忧思不乐,他少不得又说起了昨夜在毕国公窦宅的所见所闻。果然,被他这话题兜兜转转一绕,崔俭玄便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丢在了脑后,又是对窦十郎的胡腾舞评头论足,又是对姜度此人说三道四……好一会儿,他突然使劲拍了一记自己的大腿:“对了,你可知道,三师兄定下的未婚妻家里闹腾了好一阵子,前时更是染了重病,婚事一拖再拖,去岁年底竟是突然殁了,所以三师兄才一直没能回去。”
裴宁?这位面冷心热的三师兄竟是如此时运不济?
杜士仪正暗自嗟叹,突然只听得外间传来了一声咳嗽,紧跟着便是起头领他从二门进来的那傅媪进了门。她含笑施礼后,也不理会崔俭玄那恼火的目光,亲切地说道:“杜郎君,太夫人听说五娘子和九娘子多有得罪,因而请婢子前来相请杜郎君,道是要当面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