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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部分(第1页)

杜王二人;风仪才华不相上下;然则玉真公主赏识前者在先;却偏偏倾心的是后者;足可见这世上情之一物;是最没道理的。相较恬淡的王维;杜士仪能够说出命中克贵妻的话来;这份心志之刚毅;却又让人捉摸不透

“贵主让我送羹汤与杜郎君。”

抄书时始终聚jing会神的杜士仪并没有听到这句话;直到身边的小食案上传来了些许动静;继而有一只玉手在他的眼睛之前轻轻挥了挥;他方才一下子回过神;见面前恰是王容那张熟悉的脸;他登时大吃一惊;下一刻就看到她笑吟吟地把食指放在了嘴唇上;分明是噤声的意思。

“你这是……”

“贵主让我来瞧瞧;杜郎君的书抄得如何;又吩咐我把这一碗玉带羹送来。”王容此刻的声音并不小;但继而就轻轻地说道;“我常常到这儿来抄写道经;那女道人我最熟悉不过;这会儿已经去打瞌睡了;只要别惊动她就好;白姜就在外面。至于此来;确实是贵主吩咐;贵主留你抄书;是因为打算藏一套名士所书的道藏作为珍藏。你还真坐得住;这都已经快一个时辰了;怪不得坊间传言你抄书的时候连打雷都听不见;原来是真的。”

“倘若不是全神贯注;怎能所抄之书就能再不忘记?”杜士仪哂然一笑;这才欣然放下了笔;看着王容的眼睛问道;“回京之后虽见过一次;却是在人前不能多言;后来也只是请十三娘鸿雁传书。你在金仙观可还好么?”

“自然比在家被人求亲聒噪来得强。”王容挑了挑眉;顿了一顿后又开口说道;“更何况你还特地来这儿奏了一曲《凤求凰》;又让令妹捎来了书信……说起来;你制科再夺魁首;如今已经是扶摇而上九万里;我在观中听闻也不禁叹为观止。”

杜士仪顿时哑然失笑:“不过是一个万年尉;哪里就扶摇而上九万里那么夸张?”

“释褐即授万年尉;而且主考今年的万年县试和京兆府试;那自然算是乘上鹏翼了。倘若你这次在万年县廨分管的是户曹;短期之内兴许会窜升得更快;但毕竟风险大。宇文融如今权领天下检括逃户事宜;也就意味着那些原本为了逃避租庸调而在各家田庄隐匿的逃户;如今可以光明正大地前往官府报备后;重新取得户口;如此也就让公卿权贵少了佃户。而后的检括隐田;更是非同小可的麻烦就是两位贵主;都曾经担心过宇文融和韦氏相交莫逆;又曾经称赞过你;说不定会点了你在他辖下。”

“那看来我运气还好得很。”佳人的脸近在咫尺;杜士仪踌躇片刻;这才似笑非笑地开口说道;“金仙观中我毕竟不能常来;也不能每每这般见面;十三娘也不可能没事就往这儿跑;跑了也未必见得着你。你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想说的?”

“可还记得大安坊那株野梅?”见杜士仪点了点头;王容便狡黠地笑道;“南城永阳坊西南隅还有一株多年枯木;只是却没有那野梅一般枯木逢chun犹再发;如今成了一截烂木头。那里是我早年买下的地;如今是一片菜田;若是有事;你便让人把信放在树根底下一个洞里;做个暗记就行了。若我有事;也照样如此。你太有名了;否则也不至于见一面难如登天;这会儿白姜守在门口;肯定不知道怎么紧张呢”

白姜是怎么个紧张法;杜士仪因还留在藏经阁中;自然瞧不见。然而;总算是与王容有了通讯息的法子;他的心头就松快了许多。就如同王容说的那样;他实在是太有名了;有名到出门在外常常能有人认出他来;那种处处被人围观的名人感觉最初倒还新鲜;可越往后就越觉得不好受;因为他的行踪完全不是秘密;一不留神就被外人窥视了去。

“那好;就依你之计。说起来;你如今在金仙观为女冠;琉璃坊的事情呢?”

“账目每旬过目就行了;再说又不是不能出门。”王容若无其事地笑了笑;继而就轻声说道;“万年县试只是预热;京兆府试你却要格外小心。如同岐王这般原本就志不在科场举子的人能够撂开手;有些人却不会坐视你名利双收;尤其是那些子侄撞在你手里的人。”

“我既然接下了;就会做好万全的准备。”杜士仪含笑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了深深的自信;“只要把别人能用的手段;限定在一定范围之内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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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二百六十三章 取士不避私,杜郎真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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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事既然不用自己cāo心;杜士仪便专心致志预备起了不ri之后的万年县试。此前特置五场的是京兆府试;万年县试仍是照旧三场;这三场试题他一一拟定呈交了万年令韦拯过目封存;这才想起去要来今岁参加万年县试的名单一观。这不看倒也罢了;一目十行地浏览了一遍;他却在其中找到了一个竟有些熟悉的名字;当即招了韦拯派给他的书吏文山。

“这苗含泽;和去年进士及第;如今授官秘书省校书郎的苗含液苗郎君是何关联?”

那文山深知杜士仪乃是受韦拯关照的晚辈之一;连忙恭恭敬敬地答道:“回禀杜少府;这苗含泽是苗中书的长子;而苗校书是苗中书的次子。”

竟然是嫡亲的兄弟;而弟弟竟还比兄长先登科想当初苗含液是取了同州解元;可这一次苗含泽却是应万年县试;显然对京兆府试颇有把握

因为之前他在孟温礼面前力争;使得京兆府试从三场变成了五场;现如今的万年县试;来打招呼的人比从前锐减了一半都不止;而苗家人便丝毫没有来通过关节。此时此刻看着那个熟悉的名字;杜士仪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好一阵子方才点了点头:“原来竟是苗中书长子;我知道了。”

等到县试的那一天;杜士仪没有和当年郭荃那样试场门前先给上下人等一个下马威;而是安安心心在万年县廨的试场之中等。看着一个个白衫书生鱼贯而入;年轻的不过弱冠;年长的却已经鬓发霜白;想到白首老科场;客死葬他乡的境况;他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

主司和考生对揖之后;他便背着手含笑说道:“今岁诸位多有比我年长者;想来兴许会疑我是否偏爱年少;抑或偏爱华彩文章。所以;我只想对诸位言明;今岁万年县试也好;不久之后的京兆府试也罢;还请诸位尽力表现;既是以三场五场来取才;自然先看试场之内”

话音刚落;便有人高声问道:“敢问杜少府;今年万年县试凡一百三十人;敢问帖经仍是十通其四则过否?若是如此;第二场试赋;一夜之间断几十甚至上百篇试赋之高下;纵使杜郎君高才;却也未必能够无有遗漏若是我等jing心拟就的锦绣文章;决于区区流外之手;我等难以心服口服”

所谓流外;囊括了三省六部的那些令史书令史;甚至于府廨县廨的这些书吏;素来为士人不齿。然而;偏偏就是这些人;在关键时刻兴许能决定一个士人的命运;那便是县试府试省试判卷时;正是这些人根据限韵判断试赋抑或是试诗是否符合格式。倘若不符的根本不会呈送到主试官面前;他们甚至都没办法找地方去说理所以此刻此人起头;立时有其他人出言附和;试场之中一片喧哗。

“今年帖经;仍是十通其四方许试第二场。而第二场杂文试;为了确保举才无遗漏;我请了连举进士和极言直谏科的秘书省正字王六郎;以及太乐丞王十三郎拾遗补缺。”

如此说来;小小的万年县试;如此说来竟是有今岁上科两位状元郎;以及才高八斗的太原王翰一块阅卷

试场中在刚刚的喧哗声后立刻重归安静;别说是起头不曾出声的人全都露出了惊喜之sè;就是起头鼓噪质疑的人;这会儿也再挑不出理来。等到帖经十条的卷子一一发下;众人看过这些题目;不禁都是眼睛大亮。须知比起从前试官出题尽挑犄角旮旯;此次杜士仪虽择取大经;所出的题目却光明正大;只要真正通读过九经;十通其四绝对不是问题。因而;当这一场只是筛选掉了区区六分之一的人时;等待第二场试赋的士子们一时全都心中振奋。

“万年县试第二场;做《铜镜赋》;以‘国有丰年;为韵;不限次序。”

这连着两场考完;士子们固然是个个jing疲力竭;监试一天的杜士仪却也好不到哪儿去;让文山等两个书吏把所有卷子收拢了来;给自己带回了宣阳坊中私宅;他一进去就看着早早等候在此的王维和王翰苦笑道:“从前考试的时候只以为试官端架子;今天第一回做了此等事;方才知道要多辛苦有多辛苦。毕竟别人可不似我这般面子;能够请来二位这等才名满天下的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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