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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浮多年,导演的眼睛就是最毒的,应苍林哪里瞒得过?
既然不是为了利,自然就是为了情,不是应苍林自卖自夸,放眼整个剧组,不,放眼整个演艺圈,只有应白值得他这么折腾,那这趟到底为了谁,自然就再明白不过。
不过他也知道瞒不过林导的,所以才特意先来找林导,编个林导一眼就能看穿的理由,就是想请他帮自已在剧组打掩护,也探探底,摸摸应白的情况。
他没废话,直接把话题引向应白的情况,林导直白地说:“倒是个好苗子,有天分,也努力,之前磨得挺好,但最近状态不行。
“要入戏,最蠢也最有用的方法,就是将全部身心都投到戏里面,戏如何,人如何。这样当然损耗大,但效果也好。”
“虽然这次不是顺拍,但也大致是按人物阶段分的场,之前那段戏让她提前准备进状态就出问题了,卡戏不说,回去好像还吐了,这样影响到进度就有点麻烦了,你来了也好,处理下她的问题。”
导演要统筹的是全组,每个小时都是在烧钱,自然没那么多耐心来做演员的心理保姆,他们要的也只是结果。
应苍林听懂了林导的意思,眼神藏在镜片后越发让人难捉以摸,口中则认真回答道:“您放心,现在有我在。”
林导瞥了他一眼,笑着叹了一句:“你们这帮小年轻啊。”
过了导演的明路,接下来应苍林便以导演邀请的名义出现在剧组。他之所以来的时候避开人,然后先去见了导演,也是不想给应白压力。
山里条件差,拍夜戏条件艰难,所以收工也早一些。工作人员按收工顺序分批下山,应白的戏最近不少都往后延了,所以她收工得早。
应白到了简易停车场,正看见应苍林等在那里,两个人默契地没有说话,只是到底忍不住彼此低头露了个笑,也不知在高兴些什么。
天气这样坏,环境这样糟,一个瘦成把骨头,一个从昨天起就没合过眼,可在漫山的烟云下,两个人的眼神交错一瞬,就有温情迸发。
他掐了时间,装作偶遇的样子,总算不枉费这番心机,顺理成章和她同坐一辆小巴回去。
车上没多少人,只有助理小唐和几个道具师、灯光师,两个人坐在后排,山路颠簸,弯弯绕绕,大家也都累了,没多久就睡倒一片。
应苍林想揽了她靠着自已休息,可手都搭上了肩膀,又停住了。他知道她暂时没打算让大家知道,他不想在这时候和她怄气了。
她瘦成把骨头的样子,硌得他整颗心都痛,他不忍。
但应白反倒闭着眼,静静地靠上他的肩,握住了他要离去的手,用自已的指缠上去,与他十指交错,指尖轻轻磨在他的骨节上,留下凉凉的触感,像秋日打下来的雨。
应苍林曾经几天几夜没睡,看资料写文书,靠咖啡过活;曾经在酒桌上陪客户喝酒喝到胃出血,还要撑到结束后才能去医院,以免扫兴;也曾尝过用尽所有努力但最后成果被他人截取的苦涩。
可遇到这些,应苍林丝毫不觉得苦,因为他迫不及待地要成长,要成为一个优秀的律师,一个富有能力的成年男人,去保护他想保护的人,去做他想做的事儿。
应苍林从来运筹帷幄,处于再难堪的境地也没吭过一声。
可现在,应白冰凉的指搭在他的手背上,他连叹息都不能,只能默默咽下心头的血,咽下所有心痛和对自已无能的愤怒,让她靠得再稳些,多些心安,少些苦痛。
这便是此刻,他全部的愿望。
应白闭着眼,静静地靠了应苍林一路,不知道睡着没有,但快到酒店的时候,她自然就睁眼坐了起来。
其他人都下了车,他们两个才从后排往前走。迈出车门阶梯的时候,应苍林守在阶梯下,像是看小孩学走路一样看着她。
应白冲他笑了下,极小声地说:“没那么夸张,我没事儿。”
应苍林没笑,只是就这么看着她,叹了口气才说:“就当我多事儿好了。”他依然站在原地,寸步不离。
应白望了一眼前面,工作人员已经走远了,她伸手握住了他的袖口,轻轻摇了摇,放软声音哄他:“别生气了,我愿意被你管,你不能不管我的,林林。”
应苍林脸色还沉着,却也被她这难得的示弱弄得心软下来,任她牵着自已的袖口,往酒店里带。
说是酒店,其实和招待所也差不多,要不是山里那点平房住不下那么多人,他们估计连这招待所都住不了,全一股脑窝在山上了。
应苍林另外开了房间,不过他那房卡压根没用,直接进了应白的房。
应白还想在门口拦住他,自已先进去收拾,可应苍林直接将她横抱着困在怀里,单手拿过房卡开了门。
一进门他就知道应白为什么拦他了。
她过来也有段时间了,但行李箱就这么摊在地上,东西也没拿出来,就放在里面堆着。
这地方本来就简陋,只配了最基本的家具,唯一的优点大概是空间大,所以显得应白那点东西更加潦草可怜。
他一看就忍不住上火,可考虑到应白目前的状态,他不想冲她发火,所以按捺住火气,把她抱上了床。
应白似乎知道他有压下去的火,整个人也沉默下来,有些怯怯的样子。
应白的本性傲慢又懒散,她从不觉得需要向任何人交代什么,可看着应苍林咬紧的下颌,这些天被刻意关闭起来的感观像开关被扭转,她终于迟钝又清楚地意识到,她让他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