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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言不发,高挺的身躯直愣愣往床上栽去。
丙安诧异:“六哥?”
可他却将被子往头上一蒙。
丙安实在不解,难道是和六嫂吵架了?可是,可是,也不用这样吧。
他瞧六哥浑身上下湿答答的,心想他肩膀上的伤还没好透呢,淋得哪门子雨吶,这样岂不是造出病来?
丙安无奈,只好先出门替他买包药去。
麓山下只有这一座小镇,镇上也只有一家小医馆,挂着个半旧不新的牌子。
丙安一进门,就遇上了大夫,他说了症状,大夫便利索地配好了药:“一日两幅,早晚煎煮。”
他付了银钱,将药仔细收好。
路上遇见烧饼摊,丙安还心细的想,要不再给六哥买几个烧饼:“回头别再饿死了。”
他正喃喃自语,却迎面撞上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
昏暗的客栈内,桑青野蒙着头昏昏睡去,他的浑身裹着湿衣裳难受极了,屋内门窗具严,热气更是不流通。
半梦半醒间他只觉得口干舌燥,起身朦胧的扫视一眼,桌上还摆着丙安点来的酒菜。
桑青野徒然起身,端起桌上的酒壶,咕嘟咕嘟一通牛饮。
冷酒入口,喉舌之间一阵辛辣刺激,可他好似无知无觉,今时今日,他心烦剧烈,什么刺激都抵不过心里的刺激。
他踢掉淤泥满布的皂靴,扯开圆领,将湿透了的衣衫远远扔到角落,衣衫落尽,他才觉得浑身舒畅了些。
不知丙安买的是什么酒,劲倒是很大,他晕晕乎乎回到窄窄的小床上。
这一睡,便是天昏地暗。
恍惚之间,他只觉得身侧似乎有人,但外头实在太黑了,他懒得睁开眼睛。
转了个身,将薄被罩住脑袋,再度睡去。
屋内确实有人走动,那人拾起他扔在角落的湿衣裳,将染了泥的皂靴拎到门口,满桌的碗碟子乱作一团,那人也不耐烦,一一整理妥当。
四野落静,夜色茫茫。
客栈逼仄的小屋里,满是男人呼出的酒气。
桑青野睡热了,便动了动身子,薄被滑落,一直纤细的手臂又替他拉回来。
半晌,他觉得热又将被子扯开,可不久,又被人拉了回来。
几番下来,桑青野失了耐心,猛地起身:“烦不烦!”
他一声怒吼,惊得屋内唯一一支拉住也灭了。
一室静默。
半晌之后,一道轻不可闻的叹息声从床边传来。
本以为他昏睡过去了,她才出了这一声。
可榻上的人似乎觉察到了,缓缓坐起身。
桑青野严重怀疑自己喝醉了,不然怎么能看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