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你单位楼下,待会儿我接你去医院。”
短信时间显示是半个小时前,那时候她和曾兆正在咖啡馆里。白梓岑记了曾兆的电话,又返回去给梁延川发了条信息。她斟酌了一会措辞,才打下一行字。
“我有事出去了一趟,要是你麻烦的话,就先走吧,我待会儿打车去。”
距离信息发送还不到半秒,梁延川就立刻回了一条,白梓岑打开的时候还是愣愣的。
“我在咖啡馆外。”
这下,她才下意识地往咖啡馆外看。店里是四周开放式的玻璃门窗,仅隔着一块稀薄的玻璃,就能洞穿室外的一切。白梓岑这才看清,咖啡馆外竟是停了一辆黑色的奥迪。她也不知道那车是何时停在那里的,她只知道,谙熟的车牌号警示着他,那辆车是梁延川的。
她想了想,最终决定先和曾兆告别。毕竟,梁延川等了她那么久,她也不好交代。再则,许阿姨应该也在医院等她很久了,这时间拖不得。
“兆哥,我有事先走一步了。我还有些私事,要是你有事找我的话,电话联系我就好了。”
曾兆看了一眼手上的表,顺应地笑了笑:“那走吧,正好时间也差不多了。”
曾兆结了账,和白梓岑有说有笑地走了出去。然而,令白梓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走出咖啡馆的那一刹那,撞见了梁延川。
那时候,她还没来得及褪去那一脸的欢快,就径直碰上了他。曾兆温和的笑声仍在她的耳旁,她却无暇再去听了。有时候,白梓岑觉得,面对梁延川的时候,连面带微笑都是极富罪恶感的。
三人碰头,梁延川也只是饶有兴致地停在那里,一声不吭。
曾兆约莫是看出了点什么,压低了声音问白梓岑:“小岑,你们认识?”
白梓岑这才回过身来,退了半步,微微远离了曾兆些:“这位是梁延川,市里的检察官。我住的地方最近摊上了些官司,是梁检在负责。”
曾兆大方地伸出手,略微黝黑的脸上,展露着自然的笑容:“你好,梁检。我是小岑的朋友,鄙姓曾,名兆。”
“你好,曾先生。”梁延川冷静地笑笑,“您似乎是邦盛的董事长?久仰大名。”
“也不过是做些服装生意的,久仰大名这话,不敢当不敢当。”曾兆瞥了一眼手表,盘算着时间跟白梓岑说:“小岑,我还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处理,先走一步了。”
末了,他还不忘朝梁延川点头致意:“梁检,再会。”
“嗯,再会。”梁延川淡笑着,那种笑疏远而清淡,完全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
转角的街道,白梓岑目送着曾兆一点点消失。她细微地打量着曾兆的背影,隐约觉得有些异常,只是却找不到那种异常的根源在哪里。转弯的道路稍有些坡度,他走得有些吃力,左脚明显拖沓,连带步子都是迟缓的。与此同时,白梓岑终于发觉了那种异常的根源在哪里
曾兆的左脚,居然是跛的!
白梓岑一下子惊在当场!如果她没记错,当年她逃出山村的时候,曾兆的脚是完好无损,能蹦能跳的。记忆中,他似乎还背过她,如今他微跛的左脚,令她难以置信!
在她仍沉浸在震惊中时,梁延川冰凉的声线却蓦地插了进来,几乎冻得她遍体生寒:“怎么,故人重逢依依不舍?”
“不是的。”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向他解释,“你也知道我被拐卖过,兆哥就住在我被拐卖的那个村里,他是我在那个村子里极少数的朋友。他和我,还有小紫姐,我们三个几乎是一起长大的。”说完这些的时候,白梓岑蓦地停顿了一会儿,才有些遗憾地说道:“只是兆哥的腿”
“走吧,我没有时间听关于别人的废话。况且,我的时间很宝贵,没时间给别人浪费。”
他话音刚落,就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白梓岑只当他是在生气,便慌张地抓住了他的袖子,语气低微:“延川,你别误会,我跟兆哥”
那个熟稔而亲切的称呼脱口而出的时候,在场的两人,都同时怔住。
白梓岑也不知道,她为何会条件反射似的叫他“延川”,大概是因为她太害怕他生气了。印象中,他似乎就是那么一个男人,生气也不会说,苦恼也不会说,他唯一会做的,只是视若无睹地走开。她还记得,她大三那年有个同校的男孩说要追她,甚至还追到了她家楼下。那时候他们才刚刚开始同居,梁延川知道此事后,只是冷冷的,一句话也没说,之后硬是和白梓岑冷战了数个小时。直到白梓岑扯着袖子,一遍遍地解释,一遍遍地叫他“延川,延川”之后,他才终于展露了笑颜。
记忆里,他应该就是那个,只要她道歉就会心软的男人啊至于他现在冷漠无情的模样,白梓岑想,那应该也是被狠心的她一刀刀造就出来的。
梁延川没有回头,只是干净利落地拂开了那只拽着他袖口的手臂。
“不用跟我解释,我并不在意。”
许阿姨很配合,证人供词也很快地收录好了。之后,白梓岑留在医院里陪了会儿许阿姨,而梁延川则是径直离开了。
远江市的夜晴空万里,大约是临海的缘故,显得天上的星星都特别的亮。末班的公交车已接近十点,空荡荡的车厢里,除了白梓岑也只有几名下夜班回家的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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