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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言越来越邪乎,总归都是说他们家吃老本才发达起来。柏林森对此嗤之以鼻,什么宝藏,还龙脉呢!要想人前显赫,必要人后遭罪,柏琛辛苦,柏瑜亦是如此。
柏林森的二爷一家在雨州扎了根,因此柏瑜也是从雨州发家,他什么生意赚钱做什么,九八年房改后,他是第一批入局者,雨州的房市和蒙市还不大相同,奥运之后,价格之高、价值增速之快是蒙市拍马也赶不上的。因此柏瑜在全国的房产老板里,或者说各行各业的企业家里,都排得上号,总之是比种土豆、育种子、做快消的柏琛知名度更高。
柏瑜和老家的亲戚虽然算不上联系紧密,但关系多了好办事,从他开始做生意,南北走动也逐渐频繁了起来,尤其祭祖的时候总要见面,老一辈子里,也就柏林森的二爷爷还健在,许多事情还得他主持。柏琛过世,摆灵堂治丧时,二爷爷、柏瑜夫妻俩和柏瑜的三儿一女抛下工作学业齐齐现身,也算是给足了柏琛面子。
网络上那些八卦贴子里还飘着二人的对比图,网络群众全方位对比了堂兄弟之间的差异,从身价到长相,最后总结,无论提不提物质条件,柏瑜都胜了,因为只有活着的那个才是赢家。
岭上购买水厂的事谈不上秘密,但也不是什么大动作,不会人尽皆知,柏林森在洽谈收购期间偶然接了通来自柏瑜的电话,柏瑜问柏林森岭做一批定制水。柏林森派销售总监对接,总监回来汇报工作的时候也简单介绍了企业的背景,产品用途和需求,说是主要用在环雨州地区的新建酒店,而潭影村也在该地带上,机会好像递到了柏林森面前,他便顺势向白瑜请教新水厂的选址问题。
柏瑜提供的信息非常具有参考价值。他认为岭上在那发展,位置选得非常不错,生态环境好,水质完全没问题。当然那里也是许多地产商梦寐以求的地块,只是土地性质哪儿有那么容易转变,唯一一块工业用地就在潭影村,大多觊觎者还是眼馋肚子小,没有改变土地性质的手腕,吃不下那里的地。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真有人想要这块地做房地产,水厂又快破产,只剩下运作土地和补偿拆迁的事。但如果这时水厂易主,并且重新焕发生命力,这片区域就再与地产无缘,又或者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这是不是触了哪个在环雨州布局者的利益呢?柏瑜是不是又在提醒他呢?
“先报警。”柏林森吩咐平安,“我马上回雨州。如果对方来电话,先假意答应,拖住他们,就说拨款的事要我签字,我尽快赶回去。”
挂了电话,柏林森一刻也没有耽误,给白恬恬手机上发了条消息,直接回别墅取行李、开车,这日子口飞机停运,火车降速,都不如开车来得直接,他打算车开到交通便利的陆城,再坐飞机去雨州。
田牧得知消息,与柏林森通气说自己也要回去,人命关天,多一个人多个帮手。柏林森拒绝了他,眼下正遇雪灾,离不开人,如果拓夫出现问题,一样是关乎员工生活的大事。
白恬恬是被旁边的大爷喊醒的,大爷热情且中气十足,如果不是手上也扎着针,一点看不出有病的样子,大爷一嗓子号来护士大姐:“护士,护士!他回血啦!”
社区医院地方不大,护士大姐来得快,赶紧拆下白恬恬手上的针,问:“你朋友呢?怎么没给你看着点。”白恬恬不算清醒,左顾右盼找不到人,摸了摸口袋,衣服是柏林森的,手机根本没在身上,裹上两条围巾,话也没说起身回家。
护士大姐冲着他的背影嚷嚷:“明天还有一天的药。”也不知道白恬恬听见没有。
“哥?”这一声呼唤在偌大的客厅里跑了两糟,又回到白恬恬耳朵里。他好像有预感一样,奔上楼,敲了敲柏林森房间的门,没人回应,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拧开把手,天色已几近全黑,房间里什么都看不见。
白恬恬按开灯,这屋子他进来过几次,偷偷地在这里写日记,然后就被关进酒窖,出来之后发现柏琛把房门锁起来,他就再没机会进来了。房间内陈设没什么变化,被子铺得平整,行李箱不见了。
他靠在墙上很久,轻轻裂开嘴角笑了一下,直到笑得站不住,滑坐在地毯上,呛了一口气,才迫使他渐渐停了下来。
柏林森走了,又走了。
理智告诉他柏林森一定是有急事才不告而别,但他最近五行缺脑,此刻手脚发麻,呼吸困难,那种无休无止地坠落感又强占了他的身体与思绪。
好在家里没有人,他可以肆无忌惮的躺在地上任自己翻滚、抽搐,再从脑袋里乱七八糟的画面中找回自己所处的时间与空间。
不知在地上蜷缩了多久,白恬恬才慢慢爬回自己的卧室,点亮了一盏床头灯,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拉开抽屉取了橘色的小药片吞下去,过了半小时,他才觉得自己渐渐恢复正常。
手机一直没找到,他用家里的座机给自己打了个电话。白恬恬摸索着向外走,他的手机常年不开铃声,嗡嗡的震动声仿佛从脑袋深处发出的一样,令人生出莫名的惊恐,他寻着声音,最终在厨房找到了手机,已经记不得是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又或者根本就不是自己放的。
手机里未接电话不少,全部来自同事、客户,短信息有两条,最近一条是柏林森发的:有事回雨州。短短一句,看不出情绪。白恬恬理智回笼,雨州嘛,又不是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