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小柳子突然用肩膀一顶七狗,换了满脸的笑容,指了指路边。
三辆汽车,停在了路边,车上没有驾驶员的身影,可文秀连长那清秀俊美的身影,正挺立在边上,这让七狗摇了摇头,以为是在梦中,好在战士们的压低了笑声告诉了他这不是梦境。呆了一下的七狗快步冲向了汽车,不,冲向了文秀连长身边,靠近了,两个人却如同约好了般又住了脚,隔着几步,怔在了那里。
军区医院一别,又是近一个月的时间了,这其间,七狗又经历了多少的凶险,可能连他自己都算不过来了,可是这心中的万语千言,此时却偏偏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两人都呆在那里,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
耳边的沙沙声已经远去,战士们行军的脚步没有停下,七狗慢慢的脸色已经开始抽动,文秀连长一怔,已然惊觉,这对历经艰险的恋人,已经又到了离别的时候!
说点什么啊,又能说点什么啊?这一别,何时才能再聚?一时间纷乱的思绪充满了两个人的头脑,二人仍然没有作声。
这回,是文秀连长反应了过来:“七狗,保重!活着!”
还是那句话,还是那个期盼,是啊,千言万语中,这是那个艰难的岁月最真诚的希望了,无论是恋人还是朋友!
七狗无言,脸色已经全是温柔。
“司令部要跟着向东了,说是要全速行军,电台都关了,一时半会儿咱联系可就要断了,这汽车是司令员早就准备好的,让你们快走!”文秀连长仍然没忘自己的公务,传达了命令。
七狗根本没去注意文秀说的什么,他只是呆呆地注视着自己的恋人,这又一次让文秀连长险些落了泪:“别看了七狗,以后有的是机会,走吧,你的连队都远了……”
提到连队这才把七狗惊醒,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这又让两个人都通红了脸。七狗转身要走,突然又停了下来,他从挎包中翻出了那个早就想送给文秀连长的宝贝—从营口海滩拾回来的虎皮贝壳,兴奋地捧到了文秀连长面前,文秀一怔,不知道是被七狗的情谊感动了,还是被贝壳的美丽惊呆了,竟然忘了说话,只是默默地接了过来,一时间,幸福就荡漾在了她的脸上,时光啊时光,这短暂的一刻,已经是这对恋人心心相通的最幸福时光!
七狗与小柳子几个人迅速上车,只一会儿就赶上了部队,原来是小柳子奉命等的七狗,可这小子早就隐蔽在了边上,这才让七狗与文秀连长,终于又多了一小段幸福的时光。
由于有了汽车,虽然不能全员上车,可这必竟大大地加快了突击部队的行程,部队在不停不歇地狂奔着,向着东南方的黑山,向着廖兵团身后的那道最后的大门—二道境子与半拉山进行着不顾一切的强行军。
没到半夜,司令部的警卫连的一个班乘着吴瑞林司令员的吉普车终于赶上了七狗连,他们是送马肉来了,这可真是雪中送炭,七狗连与红一连的战士们虽然对那匹万毅司令员的爱马仍然十分惋惜,可是肚里的饥饿与几十里的跋涉却逼迫他们不能再想这些,他们机械地把马肉闭上眼睛塞到了嘴里,强迫自己排除杂念,吞下下去,这样,战士们的体力稍有补充,匆忙地又加快了行军的脚步。
前面已经到达了黑山口,那几天前烽火连天的战场现在看起来格外的安静,溜子政委命令部队停下喝第一次水,这时,大家才意识到突击队已经一鼓作气地走出了近五十里!
东北野战军第五纵队的彰武阻击战,历时十余天,与廖兵团扭打纠缠大小战斗20余次,国军死伤3000余人,五纵也伤亡1200人,但是五纵付出的代价是值得的,他们与六纵一道,顽强地阻挡了廖耀兵团驰援锦州的企图,使廖兵团每日前进不到五公里,有力的支援了锦州的战役。而锦州战役是东北大地上关键的一仗,浑名为关门战役,五纵也以其自已的英勇顽强,被记入到了辽沈战役的辉煌篇章之中。
眼见锦州不妙,廖耀湘不顾蒋委员的严令,开始调头向沈阳退缩,可是这时*司令员在整个战役已经胜利定局时,决定将其就地歼灭,这就引发了东北大地上一次有名的千军万马齐追廖耀湘的战争奇观。而五纵,这次正是奉命承担了这次歼灭战中最艰难的“关门”任务,才有了七狗连与红一连的这次强行军穿插。殊不知,在他们的身后,五纵也与廖兵团的剩余部队一道撤离了彰武,正在各自向着沈阳方面狂奔而来。
由于万毅司令员、吴瑞林司令员与刘兴元政委都下到了各师进行催促行军,文秀连长的电台也就失去了作用,是啊,人困马乏,弹尽粮绝的情况下,这次五纵的强行军可谓是拼死一击,又怎能不让司令员们心急如焚。可这时,偏偏东北野司来电了,电文共有四道,由于接不到回应(文秀连长找不到司令员,不敢擅自回电),所以语气一次比一次严厉,这让匆匆赶回的万毅与吴瑞林司令员大吃了一惊。
第一道:“兹令五纵迅速向新立屯一带穿插前进,必须完全任务,否则应受处分。”
第二道:“五纵归六纵统一指挥”
第三道:“如再不能到达二道河切断新民彰武敌人退路,则应实行军纪制裁”
第四道:“你们来电与处理的情绪,都缺乏革命队伍应有的气概”
看完这四道电文,万毅与吴瑞林司令员目瞪口呆,不由得不知所措起来。吴瑞林司令员忙命令文秀连长再次与东北野司联系,电文很快发了出去,可是久久没有回音,这又让两人犯了难。
最后,万毅司令员下了决心:“不管这些了,我们以后再向林总解释,打好我们手头的仗比什么解释都管用,老伙计,胜负在此一举啊,走吧,现在是速度最重要,堵不住廖耀湘,说破了天也没用!”
就这样,五纵司令部又一次下了严令,全纵队上下都鼓起了最后的力气,向着新立屯方向开始冲刺了。
七狗连正在匆匆赶路,由于翻过了黑山口就进入到了敌人新一军的防线,所以大家的警惕性都提高了起来,可是七狗连与红一连刚缴的国军棉衣与汽车帮了他们大忙,几股国军后卫部队根本没把他们当成敌人,远远看见一片黄就挥挥手放松了警惕,放行了。
当自己连队以昂扬的姿态通过敌人的警戒哨位时,七狗与溜子紧张的手里都冒了汗,三皮丘顺的枪头大机都张开了,可是一连几道卡子,都这般顺利通过了,这让大家都放了心。
公路越走就越拥挤,七狗开始焦急,溜子果断地找到了段连长,“这样不行,遭殃军可以不急,可我们跟在他们后面,啥时候能到二道境子!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还阻击个屁!你的意见呢,段连长?”
段连长也正在着急,一听这话不知道溜子与段苏权连长的看法不谋而合了,于是三个人一计划,马上决定全体放弃汽车,钻山进林,穿小路超过新一军。接着,七狗连与红一连的战士马上有些不舍的扔下了汽车,一头冲进了山林中。临走,张成恋恋不舍地向汽车挥着手,“别急,总有一天老子会再把你们夺回来!”
入山十几里,国军的踪迹就没有了,这也是国军的失误之处,他们在惶急的逃窜中,疏忽了对两侧山林的警戒与侦察,这里已经成为了东北解放军穿插部队前进的最好掩护。
在公路上七狗连的国军军装帮了忙,可是在山林中却给他们险些酿成了大祸。
七狗连正在沙沙地走着,忽然身边的小树林中也出现了沙沙的行军步伐,由于有了经验,七狗溜子急忙制止了战士们的战斗准备,他们想再利用一下身上的国军军装混过去得了,因为现在正是行军的紧要关头,也真没功夫与这些个国军纠缠。可是这次他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与他们并头齐行的,不是国军,而是六纵的穿插先遣队。
六纵战士也在同时发现了七狗连与红一连的踪迹,借着月光他们远远一见一片黄色,就急忙布置好了战斗,首先开了枪,不明真相的七狗连一见以为行踪暴露,也马上开始还击,双方霎时就打了起来,甚至马上就有几个战士被流弹击中,挂了花。
为了不被假想中的敌人拖住,七狗连马上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他们的突击组就地展开了冲锋,丘顺排喊着:“缴枪不杀!”就直扑向了对面的防线,对付国军这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可是这一次的冲锋却碰到了茬子上,因为对面的部队竟然也开始了反冲锋,看来双方的想法都一样,不想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