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仲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开锁,进门,又在里面别上了门。照例先去了父母的屋子。
“爹,娘,你们休息了吗?”
父亲已经睡着了,母亲的声音传来:“回来了?”
“回来了。”肖仲答道。他听母亲说话,似乎很费劲。“娘,你身体怎么样?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没有。就是你爹,今天总咳嗽。晚上我让他别等你回来,先睡了。”
“我昨日里买的梨,放在桌上,你们要咳嗽,就吃点。”
“好。儿啊,辛苦你了……”
“儿子不辛苦,儿子是怕你们身子难受。”
“我们没事。没事……好了,你去睡吧,晚上就别做饭了。我也困了……”
“诶。”答应一声,肖仲出去,关上了门。
自己做了点吃的,胡乱吃了几口。
今日买的香烛,需在明日一早点上。明日起床,还得去把爹娘房里的尿桶倒了,省得污秽,伤了父母身体。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肖仲便是这样过来的。
父母刚生病的时候,还劝他不必这么辛苦,怕累坏了他。可是肖仲说,自己小的时候,爹娘是这样照顾自己的。现在只是掉了个个,该自己照顾爹娘了。
想到这里,肖仲收拾了碗筷,又洗了把脸,宽衣睡觉。
……
次日天明,肖仲忙好了一切,出门。
隔壁的老大爷正坐在门口与人聊天,对他打了声招呼。“肖仲,出去了?”
“嗯。大爷,您也忙着?”
“不忙。好家伙,你这一出名,搞得我那个儿子也突然来孝敬我了。呵呵,不错,不错。对了,你爹娘身体最近可好些了么?”
“还是那样。我想着让他们平时出来走走,透透气,但是我娘说,没有力气,不想出门。”
“嗯,是。万一摔着了,也是个事。哎,孩子,就是苦了你啦。”
“不苦。我爹今天早上还教我,说让我感谢您。说您以前对我们家时常照顾,要知恩图报。”
“是是,你爹教的好。”
两人寒暄了一阵,肖仲便走开了。走的时候他注意到,大爷的房前,站着一个女的,正笑吟吟看着他。
老大爷看着肖仲离开的背影,笑着说道:“这孩子啊,打小就懂事,听父母的话。也是爹娘教的好。说话做事,都按着父母的教训来办。好啊。怎么样,姑娘,看到真人了?”
女子笑道:“若是这般,真是少见了。只是不知道他爹娘身体到底如何?到时候嫁过去……恐怕也苦。”
老大爷点点头,“谁家没本难念的经呢?没钱的人家,缺钱;有钱的人家,没孩子。儿子孝顺,父母又身体不好……都是事啊。”
……
肖伯新埋着头,喝闷茶。他媳妇怒气冲冲,指着坐在对面的人,骂道:“我招谁惹谁了?让你们这么一传扬,我还在这里呆不呆了?你们是不是要逼死我,才算完?”
丁文书不置可否,问道:“你们爹娘这事,你们是真不打算管?”
这话是在问肖伯新,可是肖伯新在家里无权说话。媳妇抢过话头,“说一不二。我们的意思很清楚。肖家的事,我们是一概不管的。他肖要做什么,是他的事。当初是他把自己的父母认下的,还说得明明白白不让我们插手,我们还能做什么?再说了,就算我们肯去帮忙,他还不一定肯呢。”
“这话怎么说?”
媳妇啧啧两声,“有些家里的话,我们不方便说,外人自然也不知道。现在就以为是我们理亏,谁又清楚肖仲是个什么人?他们肖家,疼小儿子,倒把大儿子没当人看。我们当家的小的时候,家里的活都是他做。哦,你们就看到肖十来岁出去干活,就不知道我们当家的也是十来岁的时候就一个人养家了?挣的钱自己没份,全让爹妈抢了去,给小儿子买吃的买玩的。”
“疼小儿子,也是情理之中……”丁文书说道。
“哎呦!敢情大儿子就是家里的长工了呗?你自己问问他,”一指自己的丈夫,“他十六岁那年,被自己的亲弟弟推到河里,差点淹死。爬上来,打了弟弟一巴掌,就因为这个,差点被爹妈赶出家门。最后吃了一顿打,差点被打死,又在门口跪了一天,才进的屋。”
这么溺爱?丁文书隐隐觉得不对劲。
肖伯新听着自己的往事,没有任何表情,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