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澈在将军府不远处租了一处民宅,只想着隔几日能够远远地看容拾一眼便心满意足。
然而自从两人上次一别后,她竟然足不出户,他连偷偷望她一眼的机会都没了。
可他并不觉得气馁,因为跟以前相比,他现在离她已经近了很多。
他盼了又盼,阿奈终于寻了过来,他素来淡然的眉眼中有了期盼,还有了一丝紧张之色。
“阿奈姑娘,是将军让你来找我的么?”容拾早就说过,让他离将军府远一些,可他还是在发现她对江南似乎有着别样的眷恋时忍不住作了那些画试图打动她。
所以这一次阿奈特意找来,不是容拾喜欢那些画所以想要见他,便是她厌烦了他的纠缠想要赶他出京城。
他期盼着,是前一种可能。
阿奈点头,“将军要见你。”
苏澈有些急切地道,“我马上就跟你去将军府。”
阿奈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摇了摇头。他这个样子,实在是有些不对劲儿。可到底哪里不对劲儿,她又想不出来。
反正日后他但凡敢做出一丝对自家将军不利的举动来,她必然与他拼命。就算是容浚,她亦将如此对待。纵使她力量微薄,但她可以为自家将军倾尽全力。
到了将军府后,阿奈直接引着苏澈进了书房。容拾坐在书桌前,微微抬起了头,“阿奈,你先退下。”
阿奈不明就里,但自家将军既然如此吩咐,必然是有话想单独想要跟苏澈说,所以她乖巧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拉上了书房的门。
苏澈静静地看着容拾,心中的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了一个温和的浅笑,眸中泛着光芒宛若星辰。
容拾站起身来,指着书桌上他送来的那幅画,开门见山地问道,“苏澈,这是什么地方?”
苏澈缓缓走到她面前,低头看了那幅画一眼,脸上的笑意更浓,“这是草民的家。这些海棠树都是在草民很小的时候,草民的父亲和母亲一起种下的。它们长大后,一年开得比一年明艳。”
容拾有些惊讶,“是你的家?”既然是那是苏澈的家,那就不可能是她脑海里设想过无数次的地方。可无论如何,那都是个好地方。
苏澈靠近了容拾几步,“原来将军喜欢海棠?”
容拾不喜欢被看穿的感觉,矢口否认,“不是我。是我的一位故人,她很喜欢。”
“海棠花象征离愁,不少人用它来抒发思乡之情。当初草民的父母种下海棠便是为了寄托乡愁,将军的那位故人可也是如此?”
“算是吧。”容拾转移了话题,“苏澈,你的画,很好。”
“将军若是喜欢,以后草民每日都送一幅画过来,如何?”苏澈道,“不过将军若是有时间的话,还是亲自去一趟江南为好。毕竟再好的画作,也只能展现出江南风光的三四成。”
“江南当真有那么美?”
“当然。”苏澈娓娓道来,“除却草民已经画过的那些风景,江南还有烟雨朦胧的小桥流水,铺天盖地的十里桃花,如梦如幻的琼花玉树,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荷塘。不过草民最喜欢的是每年的四月,雨后枇杷俏,伸手摘下一颗,剥皮后咬上一口,柔软多汁,甘甜酸爽,实在是让人回味无穷。”
他顿了顿,嘴角上扬,“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枇杷主人的竹条打在身上时实在是有些疼。”
闻言,容拾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她第一次见苏澈时,只觉得他眉眼中透着一丝与生俱来的平静与淡然,以为他是一个儒雅稳重之人,没想到他竟然也有如此风趣的一面。
苏澈见容拾笑了,只觉得脑海里瞬间山花烂漫,而她的笑容,是其中最美的花朵。
她真的应该多笑笑,沾染这世间平凡却温馨的烟火气息,而不是随时都是淡漠如雪的模样。
“看来,江南的枇杷是真的很好吃。”
苏澈又近了容拾几分,“将军,等你以后去江南,草民带你去摘好多好多的枇杷,你一定会喜欢。”此刻,他离她只有一步之遥,能清楚地看到她的睫毛,很长,微翘,宛若展翅的蝴蝶。
话音刚落,容拾目光陡然凛冽,拔出了桌上的长剑,径直架在了他的颈脖上,“苏澈,你从一开始进神射营到现在,究竟有何目的?”以前她不问,是因为觉得两人不会有太多交集,她不必为他花任何精力。可如今他轻轻松松就窥探到了她内心深处,她必须问个清楚。
冰凉剑刃贴在苏澈的肌肤上,只要容拾一用力便能割断他的喉咙。然而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惧意,依然笑得自然,“草民只有一个目的,图将军一生过得平安顺遂,不被任何人任何事困住,活得肆意潇洒。”
容拾看着他的双眸,只见一片清明,没有一丝假意。直觉告诉她,他说的是肺腑之言。可正因为这样,她心中愈发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