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拿着判词去找康县令禀报,便看见门外不远处邓县尉在朝他招手,便放下判词,走了过去,道:“有事吗?”
“没有别的事。”邓县尉低声道:“刑房那个书吏吴海东说了,晚上想请你吃个饭,我作陪,他还有一些薄礼孝敬你。不知道……”
萧家鼎肚子里冷笑,这吴东海不是很张扬吗?不是说自己拿他没有办法吗?看样子,是邓县尉他们在后面作了工作,说服了他先服软,所以才请客。只不过,没用,这种根本不懂法的人呆在衙门,只会给自己麻烦,必须撵走!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了。
当下,萧家鼎故作为难的样子,低声道:“我正要跟你说这个事情呢!哎呀这件事麻烦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康县令刚才把我叫去了,说吴东海这个书吏根本不懂法,经常办错案子,他已经考虑要解聘他了。”
邓县尉大吃了一惊,瞧着萧家鼎。萧家鼎没有躲闪他的目光,皱着眉道:“咱们两私下说,这吴海东虽然的确刑律方面不太懂,可是为人还是不错的,就这么撵走,也不好了。我本来想跟康县令说说情的,可是我初来乍到,想说情也不好说啊。要不,你去找康县令替他说说情?”
这吴海东经常办错案子,这个邓县尉知道,因为他的执衣邢旭忠对刑律很在行,跟他说过,也纠正过几次,衙门也都知道他根本不懂刑律,偏偏又喜欢赖在刑房。可能是这一行油水比较多吧。要说康县令知道了吴海东的事情,考虑解聘他,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以前没有这样,现在这萧家鼎一来,康县令就要考虑解聘吴海东,两者的联系只怕是不言而喻的。
邓县尉又好生看了萧家鼎一眼,这件事情很可能是萧家鼎这位新来的执衣,想借这件事情杀鸡给猴看,自己可不能坏了他的打算,为了一个小小的吴海东,实在不值得。再说了,要是康县令已经决定了要解聘吴海东,自己就算是去说情,也没有什么用处。他知道康县令这个人,认准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
于是,邓县尉道:“不用说了,其实,我早就看不惯吴海东这个人了,太没有什么本事,而且,还很张扬,经常的办错案件,让他好好学刑律他也不听,这样的人,怎么能留在我们刑房呢?还是早点撵走的好。免得以后出大错!我告辞了。”
说罢,邓县尉拱拱手,回去了。
萧家鼎微微一笑,望着他的背影,这老狐狸倒是很会见风使舵。不过,这件事情要是捅到康县令那里,只怕就不是撵出门那么简单了。
他回到签押房,萧家鼎拿着那几份判词,来到了康县令的几案前,躬身道:“康县令,我发现这些班判词有一些问题。”
“哦?”康县令听说判词有问题,立即紧张起来。
要知道,古代的官员的政绩,其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内容就是狱讼,如果这上面出了大问题,无论你其他方面干得再好,那也是要被一票否决的。
萧家鼎便把几个案子存在了错判一一说了。有的是本来没有罪判有罪或者轻罪重判的,有的则是重罪轻判二者有罪判无罪的。
康县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听完的时候,他的老脸差不多的绿了,沉声道:“这些案子都是谁承办的?”
“都是一个名叫吴海东的书吏承办的。”
康县令问:“出入人罪,该当如何处置?”
出入人罪就是法官故意或者过失办错案件而应当承担的罪名。一般的原则是按照他重罪轻判或者轻罪重判情况决定刑罚。萧家鼎道:“这个我已经看过,他这个情况,可能要判处徒一年。”
“那好!马上将他缉捕……”
“康县令,这样不是很稳妥啊!”
康县令一愣,琢磨了一下他的话,马上就明白了萧家鼎话里的意思,这吴海东只是一个承办的刑房书吏,他只是拿出草拟的判词,层层报送到自己这里。由自己升堂断案,该打板子的打板子,该重判的重判报送府衙。所以,真的要是追究起来,自己这个作出最终裁断的县令也是难辞其咎的。如果要是真的追究他的出入人罪的责任,判徒一年。徒刑县衙不能一审终审,必须报州府衙门二审。那不就是让上面的人知道自己办错了案子了吗?要是让御史知道了,参上一本,说不定官帽都不包。
幸亏这萧家鼎提醒了自己,康县令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缓缓点头,沉吟道:“这人有甚么毛病吗?”
萧家鼎明白,康县令这是想找别的原由来处置吴海东。这个他已经跟朱海银打听清楚了,低声道:“听说,此人在两个月前才生了一个儿子。可是他的父亲刚刚死了到两年。如果这是真的,那他是居丧生子,按照刑律,正好要判处徒一年!”
“嗯!”康县令点点头,“你做得很好,你去告诉戴捕头,让他亲自查出这个案子,绝不姑息!要将查处结果向本县禀报!”
“是!”
萧家鼎出门来到了捕快房。戴捕头看见他,满脸是笑迎了上来,抱拳道:“属下拜见萧执衣!”
按理说,戴捕头是衙役,萧家鼎只是书吏,两人并没有上下级的关系,这戴捕头居然自称属下,自然是对萧家鼎的一种信任。
萧家鼎忙道:“戴捕头,咱们自家兄弟,不需要这么客气吧?”
听萧家鼎说两人是“自家兄弟”,这让戴捕头顿时全身轻飘飘的,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了。忙把他迎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萧家鼎道:“兄弟啊,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件事情要你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