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前面说的,洪昇了勾勒了一幅他理想中的家庭生活场景图,在这幅场景图中,他始终被妻妾所爱惜、尊敬、呵护。
唯爱情救赎、抚慰了他,这从他的另一部写举案齐眉、赌诗泼茶、诗文唱和的文人理想夫妻生活的剧作《四蝉娟》就可以看出。
所以他才让李隆基和杨贵妃在天孙织女娘娘的帮助下月宫重圆,成为这出李杨戏中结局最为圆满的一部。
像是第五十出“重圆”中,杨通幽认为“情一片,幻出人天姻眷,但使有情终不变,定能偿夙愿”。
而仙子们对于李隆基和杨贵妃的重圆均认为是“只为他情儿久,意儿坚,合天人重见,因此上感天孙为他方便”。
这表现了洪对爱情幸福与婚姻美满的乐观态度,连整个宇宙秩序的最高执行者玉帝都为李、杨真情所打动而令他们“居切利宫,永为夫妇”。
还有就是不同作品中寄寓不同的人生理想了。
比如白朴自小生活颠沛流离,经历了金元易代的战乱生活,目睹了战乱时期的流离失所。
而这种生活和经历给白朴留下了深深的伤痕,于是在《梧桐雨》中他便寄托的是一种人生的苍凉之叹。
因为白朴或许并不希望自己的人生如唐明皇一样苍凉,但是他的经历使他写出的作品必然带有这样的末世苍凉的感情。
同时据康保成在2000年第5期《文学遗产》上的论文《关于
据其“得睹《惊鸿记》序刊本复印件”,全文摘引了沈肇元序文“脾为东方玩世之语,以寄其牢骚不平之气者也。”
“仲子雅负才,目无人士,尤善建安而下诸词赋。一日为制科所缚,寸邑快谓余曰:‘沧浪之歌,萍实之谣,亦足会致丈夫屈首受书,岂必短灯字句,拘拘博士家言哉!’盖扼腕月徐,而《惊鸿》遂成”。
吴叔华序文称“物有幸有不幸,时有来有不来”。“余谓:江氏以绝代之姿,遭极淫之主,而无误国之罪,守正侯死,元始以来,女伴所希矣。”
从这两篇序中,我们便可以大体知道,《惊鸿记》的作者虽无法定论,但无疑是一位科举不得意的文人。
并且《惊鸿记》采用了曹邺《梅妃传》的故事构架而加点染,不分主次地叙述了梅妃与杨妃故事,有情节杂乱,主题分散的缺陷,后人评为“仅足供优孟衣冠耳”,‘其价值仅供舞台演出。
当然,在剧中,杨妃还是为了邀宠而排挤梅妃,诬陷梅妃与太子有私情。
因为梅妃是美貌温良,能诗能文,因杨妃之馋而被贬,关目大多热闹好看。
剧中作者处处不忘传统的士不遇感慨,借梅妃的遭遇以抨击权小当朝,抒发自己的“牢骚不平之气”,这也沿袭了自屈赋以来以香草美人喻君臣的传统。
至于洪昇则在《长生殿》中寄托了一种“至情观”,希望在伦理和爱情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所以最后以李杨二人升仙团圆作为结局,这个在第一部分中已结合身世论述过,不再多述。
此外就是作家创作所处的社会历史背景对于作品的影响了。
因为要知道文人的审美标准比较一致,他们在创作时受地域局限比较小,表现在他们作品中的地域差异的色彩并不是很明显,他们的创作主要是与时代联系较多的,彰显的是一种时代精神。
像是不同时代的李杨戏,均与时代精神息息相关,均是应节而生的产物,映射的是一种时代心理。
而且所有的李、杨故事也都已经不是唐天宝年间的那场震惊全国的宫廷恋爱了。
作者们借着这个故事,将不同的时代创作主体揉合进了富于普遍意义的时代心理,或是个己朝欢暮悲的身世之感、或是茶余饭后猎奇涉艳之心、或是借皇家气派寄托对富贵的向往。
由此,无论是偏重于史家之论,还是致力于诗家怀,不同时代人对李、杨情事的解读,均带上各自时代的精神特质,透视出人们的心灵轨迹,传导出不同时代演变的律动。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元人的生存恐惧。
因为大家都知道,元朝的异族统治,人分四等蒙人、回人、色目人、南人,此时汉人的地位骤降。
外加科举制度时行时辍,原本地位高崇的读书人,沦落为“八丐九娟十儒”,尚且在乞丐妓女之下,“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登”成为曾经的神话,取而代之的是生命卑微,生活没有保障。
所以对于杨妃之死,在《长恨歌》只有一句语焉不详的“婉转娥媚马前死”,而元人将杨妃之死写得那么令人惨不忍睹,不正是他们亲身经历过战才得到的恐怖体验吗?
《梧桐雨》第三折杨妃被赐死前,向明皇百般求情,希翼免死:“陛下,怎生救妾一救”,与《长生殿》的慨慷赴死,还嘱咐明皇不必再挂念她大所不同。
后世这些作者没有经历过元人那种残酷的兵荒马乱的战争,也没那种朝不保夕,命若悬丝的切身感叹,因此也缺少了元人那种对生的留恋和对死的恐惧。
也正是由于生命的没有保障,才更使得作品的人生悲剧意蕴更加凸显。
以及后来明代人的偷窥心理。
因为明代新兴人文思潮赋予作家较强的主体意识,一方面自尊自重,强调人与性的阐扬。
另一方面的话,这股尊情重性又被畸形地发展到极致,像是尤其到了中晚明,有些文人更是视淫乱为风流,视荒唐为正经,视无耻为潇洒,视低级趣味为高尚行动,凌蒙初曾总结其时国人心态。
“近世承平日久,民佚志淫”,不同于白居易、白朴借李扬情事寄意抒怀的诗家感兴,《惊鸿记》、扭曲了李、杨情事。
甚至在处理二人关系时往往泼之以污水,甚至在描写中怀着阴暗心理极力夸饰其宫廷淫-=乱,将之视为安史之乱的直接根源。
比如《惊鸿记》以梅妃江采萍为正旦,着力展示的是梅妃的被诬遭贬、红颜薄命,杨玉环则被描写成与梅妃争宠时不择手段的悍妇。
显然,这些作品着眼的是对传统史家“女色祸国”论的阐发,但对主人公秽事的过度夸饰,不仅遗失了史家论人衡事时的公正理性,也大大贬损了其作为文学作品的审美品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