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要竹片还不容易的?我去给你取来。”鬼妪说着,便走到外面取了一个三寸高的竹筒来,也不用刀,只用一双手,随意劈开。鬼妪一双手,仿佛如锋抻无比的小刀一样,右削左削,一块二寸多宽、三寸长的竹片,就削成了一把竹匕首的形状来,交给聂十八:“孩子,这行了吧?”
聂十八又看得惊骇不已,心想:鬼姨这双手是什么手呵!手指、掌沿,竟比自己的猎刀还锋利,要是一个人给她手掌砍一下,那不连脑袋也砍了下来?世上竟然有这等骇人功夫的?鬼妪见他怔着不出声,问:“孩子,你怎样了?这把竹匕首不趁手么?”
聂十八醒过神来,慌忙说:“趁手!趁手!鬼姨!你这是什么功夫的?一双手比刀剑还锋利?”说着,将竹匕首接过来。
雨儿说:“这是武林中所说的掌沿刀,别说竹子,连石头也可以削得下来。”
“掌沿刀?”聂十八又惊愕了,手掌也练得如利刀般的锋利?这怎么练呵!
雨儿又说:“聂公子,这只是鬼姨的雕虫小技,她还有更厉害的武功哩!”
聂十八更惊怔了:“什么?这么厉害的掌沿刀还是雕虫小技,那其他功夫不更可怕了?
鬼妪轻轻对他说:“孩子!别胡思乱想,小心与雨儿交锋,另叫他一出手又将你活捉了去。你应先出手,抢快才行。”
聂十八点点头:“我知道。”聂十八也感到一招还没有抖出,就叫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活捉过去,太不像话了!聂十八并不想争强好胜,只是感到如果败下来,似乎对不起吴三叔和穆老爹传给自己的这两门防身自卫本领,辜负了他们的一片好心,就是自己明知不敌,也不能一招就叫人捉了去。
雨儿说:“聂公子,请出招!”
聂十八知道雨儿手脚极快,也不客气了,说:“那你小心了!”
雨儿神态傲慢他说:“请!”
聂十八突然身似灵豹,行动敏捷异常,以兔子十八跑的步法,配合穆家的刀法,一招凌波蹭浪抖出,雨儿轻巧一跃闪开。聂十八又是一招劈风斩浪抖出,雨儿想不到聂十八的身法、刀法这样快捷,有些惊讶,不敢大意,也不敢贸然进招,以灵巧无比的轻功闪过。聂十八又是一连七八招施展出来,逼得雨儿窜到横梁上去躲避了。聂十八一来不会轻功,纵到粱上进招;二来也缺乏临敌斗争的经验,以为雨儿害怕了,便停下来。鬼妪在旁说:“孩子!小心,别大意。”话刚落,雨儿一下从梁上跃了下来,便出手进招。聂十八慌忙以兔子十八跑动作就地一滚,跟着纵身而起,也想抢先出招。可是公一脚踢空,雨儿以极快的行动,又一招折梅手法抖出,不但抓住了聂十八握竹匕首的手腕,同时也将刀夺了过来。
聂十八惊愕得张大了口,他简直看不清雨儿的身法和出手,稀里糊涂地就叫雨儿将自己的竹刀夺了去,而且又给人活捉了,半晌才问:“你这是什么功夫的?”
鬼妪说:“孩子!雨儿抖出的是摘梅手。”
“摘梅手?”
“也就是说,这是武林中一种极为上乘的白手夺刀功夫!孩子,以你现在的功夫,刀法虽属上乘,但行动太慢了,不是雨儿的对手。”
“什么?我的行动还慢了?”聂十八心想:我已是抖出了浑身的功夫,可以说行动比兔子还快,怎么还说太慢了?那怎么才算快?要像飞矢一样的才算快么?黑衣老者这时说:“浑小子,以你目前这样的功夫,连雨儿也敌不了,怎能在江湖上走动,去战胜七煞剑门和其他武林中的高手?别说你没办法去追查蓝美人的下落,就是想报答有恩于你的吴三叫化和穆家父女也不可能。万一他们遭到更厉害的对手袭击,你怎么去救他们?用自己的一条命去救他们吗?就是你牺牲了自己的一条命,也救不了他们!”
“这——!”聂十八一下哑口无言。
黑衣老者又说:“浑小子,你这两门功夫,只可以打发一些山贼小寇,单是七煞剑门的三十六名剑手,你一个也应付不了。不但救不了那些有恩于你的人,反而给他们添麻烦,要人家来救你,甚至会害了他们!”
“伯伯,那,那我们怎么办?”
“浑小子,你想不想学老夫的功夫?”
“伯伯,想呵!我怎么不想的?”
鬼妪说:“孩子!你还不拜我家主人为师,求他老人家传你不世的绝技?”
聂十八一下福至心灵,连忙向黑衣老者行三跪九叩大礼,说:“伯伯师父,请收我为你老人家的弟子。”
神态严峻的黑衣老者,目光顿时闪耀出一阵激动。多少年来,他一直在江湖上诡秘隐没,足迹几乎走遍了神州大地。一方面暗行侠义之事,以补偿自己以往的大错;另一方面,更想物色一位根基好、心宅仁厚、道德高尚的少年为自己的接斑人,承接自己的衣钵。可是他一直找不到这样一位品质兼优的少年来,不是缺这样,就是那样不是,有的骤然看去,很合乎条件,可是日子一久,缺点便暴露了出来。大多数的,没有为人间正义献身的精神,小仁可以,大仁便办不到了。即使根基不错,心地也好,道德也算得高尚的人,可是不是太过冲动,就是自视甚高,不是一个智者所为,都今他失望而罢手。当黑衣老者第一次在鸡公山看见聂十八为一个临死之人应承诺言时,便暗暗惊讶:这个浑小子是胡乱应承,还是不知道岭南有多远而应承。于是他便暗暗试试聂十八的胆色。一试之下,感到聂十八心地不错,也具有一定的胆色,要是别的人,不是给吓得半死,早已飞身逃跑了,那里还敢埋葬众多尸体的了是,他便一路跟随聂十八回到家中,见聂十八不但大胆,也为人机警,又是暗暗高兴,便以言语相试,说岭南千里迢迢,一路上有不少惊险,何必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临死之人而去岭南?聂十八的回答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黑衣老者这时已有心要收聂十八为接班人了,但仍不大放心,要看看聂十八是不是真的有这种毅力,实现自己的诺言。于是他一路暗暗跟随聂十八南下。因为一个人的内心深处,好与坏在各种不同的事件和考验中才能观察出来的。黑衣老者就是以审视的目光,一路上严密地注视着聂十八的一举一动。好像上天有意垂爱黑衣老者似的,终于没辜负他十多年来走遍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寻徒的苦心。一路上他终于看透了聂十八为人的纯朴、厚道,心宅和仁厚,心灵的高尚,更兼有一股百折不回的韧性和毅力。千辛万苦完成了一个死人之托。尽管聂十八算不上是个十分聪明的人,但这么一块噗玉,在人间来说,已是完美无暇的了。当他看见聂十八为了他人的安危,力拼洪湖四把刀后,从暗中审视变为一路暗中护送着聂十八了。他担心聂十八为鬼影侠丐吴三夺了去,所以突然出现在穆家大船……
可以说,黑衣老者收聂十八为弟子,已用尽了心血,今日才能如愿以偿,又怎不今他内心激动?
黑衣老者在一阵激动中又恢复了平静,说:“孩子!你起来吧!你既然拜我为师,我对弟子的要求是非常严厉的,要吃得大苦,受得起大劳,还要经历多种惊险的难关,忍受别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磨练,你做不做得到?”
“师父!你放心,什么苦和劳我都受得了!什么惊险我都不会后退!”
黑衣老者点点头。他了解聂十八是一个一言如九鼎的人,说得出便一定做得到。又问:“孩子!你知道为师是什么人?”
“师父!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但师父在我心目中是一个极好而又极有本事的人。”
“我要是一个恶人你又怎样?”
聂十八愕然:“师父怎么是恶人了?”
“要是师父真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你会怎样?”
“不会的,我怎么也不会相信师父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世上有这样救人的恶人吗?要是这样,我也做一个像师父这样救人的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