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御史大夫府,文氏被一名丫鬟引到后院。院门内传来激烈的争吵。
曹氏的声音充满愤怒不甘。
“我儿是嫡子嫡孙,凭什么我儿的书房要让给一个庶子?书房里的珍本、孤本都是我托娘家人送来的,你们为何连那许多书册也要抢走?你们的吃相未免太难看!”
“你闹什么?生了那么个玩意儿,你还有脸闹?我若是你,我就抱着这个晦气东西一块儿投河自尽!”
这声音苍老尖锐,言辞相当不客气,应该是曹氏的婆婆吧?
文氏暗暗猜测,脸上不由浮现尴尬的表情,人也站在原地不动了。
丫鬟红着脸急忙走进去禀告。
争吵声还在继续,曹氏哭得凶狠。
“好哇,我就知道你们一家都想逼死我和沐阳!去年冬,只因沐阳不小心摔了一个碗,你就罚他跪在雪地里一个时辰,他高热晕厥,你还不许我传府医。你是不是早在那个时候就存了害死沐阳的心?”
“你那几个庶孙联手砸了你祖上传下来的珊瑚摆件,我也没见你责备他们一句。我的沐阳不如一个破碗,他们却价值万金?你怎能单单对我的沐阳这般狠毒?”
“都说虎毒不食子,你们谢家人比老虎还毒!”
苍老的声音阴恻恻地说道:“虎毒的确不食子。可问题是,你生的是儿子吗?”
曹氏的哭声戛然而止。
都说极致的哀伤是哭不出来的,文氏听到这里,心也跟着绞痛不已。她悄悄前行,绕到院门口,却见曹氏与她那婆母站在屋檐下争吵。
小小的谢沐阳孤孤单单地坐在不远处的秋千上,耳朵里塞着两团厚厚的棉花。他什么都听不到,然而,看见母亲哭泣,他的眼睛里也满是泪水。
他们母子二人在这个家里是理当被抹除的污秽。没人希望他们活着。他们如此无助。
在这一瞬间,文氏多么希望方众妙是个救苦救难的菩萨,会用普度众生的法力将这对苦命的母子拯救。
而他们这些凡人能够做的仅仅只是打断这场争吵。
“咳咳!”文氏重重咳嗽两声。
丫鬟也走到近前,为难地指了指院门的方向。
曹氏的婆母脸颊一红,随意寒暄几句就托辞离开。临走时她还恶狠狠地瞪了曹氏一眼,警告对方莫要对外人胡说八道。
曹氏朝儿子招招手。
谢沐阳撒丫子跑过来,万分依恋地投入母亲怀抱。
曹氏抱紧儿子,强笑着问道:“文姐姐,你来做什么?”
文氏:“不要拆他耳朵里的棉花。”
曹氏面容微僵,很快就意识到文氏恐怕不会说什么好话。密聊结束之后,她长舒一口气,笑容变得真切许多。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原来是这个。只要方夫人的医术是真的,能治好沐阳的病,她想做什么我完全不在意。哪怕她让我把一封通敌叛国的信塞进我夫君的书房里,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话落,曹氏自知失言,连忙讪笑,“瞧我这张嘴胡说什么呢。文姐姐你莫见怪。”
文氏非常理解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安慰道:“方众妙算命的本事或许是假的,但医术肯定是真的,你可以找她问一问。我府中还有事,这便走了。”
曹氏牵着儿子的手把文氏送到二门外。
文氏路过参知政事府,忍不住叫停马车,掀开竹帘看了看。
也不知道史白蕊这会儿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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