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正卿也已经走到床边观察长姐的情况,面皮一阵一阵烧红。
想起自己在马车里信誓旦旦说的那些话,他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若没有方众妙插手,长姐将会死得不明不白。
史承业和李天竹挤到床边,不顾女儿浑身都沾满腥臭的粘液,伸出手试了试她的鼻息。
李天竹大喜过望:“有呼吸了!”
史承业长舒一口气,摇摇晃晃坐倒在一旁的椅子里。他已经老迈,大喜大悲之下,身体实在是吃不消。
史归林也探了探姐姐的鼻息,惊喜地喊叫:“活过来了!真的活过来了!姐姐无事了!”
站在院外的史家族人听见这话纷纷涌到门口,不断地问,“是真的吗?小姑奶奶活过来了?”
史归林喜极而泣,“是真的,是真的。”
一名老妇代表所有族人走进来确认情况。看见史白蕊全身排着黑汗的模样,她眼里不由闪过惊骇之色。
“这是排出来的邪毒?”她问道。
史归林点头,“是的。邪毒都排出来了。”
老妇目瞪口呆,然后看向方众妙,眼神已经全然不同。她幽幽说道:“能把体内邪毒似汗液一般尽数排空,想来这药的效果与洗髓伐经差不多吧?”
方众妙看向她,语气平静:“这位夫人好眼力。”
老妇慎重弯腰,向着方众妙拜俯,随后深深看了史承业一眼,走出门去。
她把闹哄哄的族人领走,来到院门外才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知你们心中不服。堂堂史家竟然向一个妇人低头,这是何等的耻辱。可那妇人若有洞彻天机,占卜吉凶,起生回生之能,你们愿不愿拜她?”
族人们安静下来。
老妇向外院的灵堂走去,呢喃道,“我老了,身体常有病痛。我是愿拜方夫人的。之前的香火供的是活神仙,我还要再点三支香,供一供二位逝者。今日我留下帮宁远侯府治丧。你们若是想回去,现在就可以走了。”
生老病死之苦,谁人能够幸免?
被银环蛇咬死的人都能救活过来,世上还有什么病是方众妙治不了的?史白蕊抬来的时候的确没了呼吸,大家亲眼所见,所以才会更觉震撼。
“我们不走,我们也留下治丧。去灵堂吧。”
“走走走。”
一百多个史家人浩浩荡荡来到前院的灵堂。他们之中不乏诰命夫人,不乏三四品的大员,也不乏名声显耀的鸿儒。
看见他们一齐走来,乌泱泱一片,王安贞有些头皮发麻。
余德洪和余飞虎如临大敌。
哪料这些人走到近前便都露出笑容,先是再三拱手,说着道歉的话,然后一个个点香,敬给二位逝者,还帮着招呼宾客。
王安贞的一双儿女和余沧澜、余江川、余问清三个小子被史家的诰命夫人们轮换着抱在怀里,你送一个香囊,我送一个玉佩,全当自家的晚辈一般疼爱。
王安贞看傻了眼。
周围的宾客也都不明所以。
怎么一进一出的功夫,貌似来寻仇的史家竟跟宁远侯府亲得好像一家人?
神了!
消息很快传出去,陆续有身份高贵的宾客匆匆赶来祭拜。一早上便来了三四百人,差点把宁远侯府的门槛踏破。
余飞翰和余成望双双殒命,宁远侯府本该彻底衰败。偌大家业落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妇人手中,如何保得住?
可眼下再看,这是衰败的景象吗?这是保不住的征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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