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韫闻言哭笑不得,他伸手将遂钰嘴边的食物碎屑捻起,无奈道:“自然是从鹿广郡找来的,遂钰,朕也曾在老王爷麾下行军打仗,你吃到的确实是鹿广郡厨子做的菜,不过。”
“不过大都人的口味清淡,厨子是合着你的口味烹制,自然与真正的鹿广郡风味不大相同。”
行军之人善食肉类,肉能迅速补充体力,油盐重也是为了补充因流汗而造成的脱力。而香辛料则是边陲特产,即使边疆时有战事,或是连绵不绝的纷争,这都阻碍不了有人的地方便有通商,两国边境百姓生活习惯被互相影响在所难免。
更何况,时刻准备作战的急行军,并不具备花费时间精致烹饪的条件。
因此,遂钰如今吃到的,都是萧韫亲自试菜,命御膳房百般调整的结果。
只是萧韫觉得这不算什么大事,没必要全部告诉遂钰。
遂钰捧着甜酪的手微顿,随后放下碗勺,一本正经道:“对不起。”
“嗯?”
萧韫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遂钰声音细若蚊吟,“我刚刚……也冲动了,我的脾气一向不太好。”
萧韫乐了,觉得小家伙还挺有良心,一时得意心情大好,旋即脱口而出:“深夜吃太多不好,这碗甜酪吃罢便不要再用别的东西了。”
遂钰:“……”
萧韫,你还是去死吧。
快马加鞭,世子抵达皇宫。
南荣栩被直接带去玄极殿,并非御书房,明显带着皇帝私下召见的意味,臣子入御书房来往得随时记档,玄极殿则少了很多麻烦。
皇帝面前摆着一桌早已凉透的膳食,遂钰在皇帝跟前面色铁青地站着。
南荣栩进殿前的半刻内,遂钰仍与萧韫闹脾气。
萧韫要撤膳,遂钰不肯,非得把春卷留下,他举着烛台靠近萧韫最爱的雕花屏风前,不留便一把火将玄极殿烧了。
皇帝不是被吓大的,但前车之鉴不得不告诉他,遂钰真敢这么做。
去年遂钰不满萧韫总将他拘在宫中,一气之下举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火把说要和萧韫同归于尽,人死便能魂归故里逍遥自在。
幸而点火当日下了场雨,这才没真将玄极殿烧了。
后来查明火把是遂钰从禁军那抢来偷偷藏在玄极殿的,自此,本就交接繁杂的禁军又多了一条离谱的规矩,照明用的火把取用也得记录。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整整一个时辰,世子人在玄极殿外请陶五陈通传,遂钰眼疾手快将自个用膳的碗筷塞进萧韫装珍宝的檀木柜中。
“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荣栩行礼。
因是受召入京,又多年未及大都,此礼行的是君臣间的大礼。
萧韫微笑:“世子不必多礼,陶五陈,将今年新贡的白茶烹一壶,世子喜欢喝这个。”
“遂钰,傻站着做什么,快扶你大哥起来。”
遂钰背对南荣栩狠狠瞪了萧韫一眼,回身面不改色快步扶起南荣栩,南荣栩轻拍了下遂钰的手,在遂钰的不解下摇头,并道:
“微臣并未因胜仗而面见陛下,心中有愧不敢坐。”
南荣栩的声音带着能令人心绪平静的力量,遂钰能感受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整个身体也因依靠着遂钰的肩臂而得以勉强站立,遂钰心中惊诧,不知兄长的伤竟重至此种地步,拖了这么久来大都,仍旧没有半分好转。
他不由得紧紧攥住南荣栩的手。
在南荣世子与潮景帝之间,他没有半分插话的资格,说多错多,兄长惯以心思敏捷闻名,倘若被他发现自己和萧韫……不,这个秘密就该埋葬在大都,死在牢笼般的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