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漫秋笑吟吟,“这几日迎冬节,大半官署都停止办公,我这个掌印的右仆she自然也偷得半日空闲。”
两人边说着走到街上,他的神色忽然凝重起来。“九皇子昭羽,你怎么会与他在一起?”
“我们是一起来苍澜的,我便暂时寄住在他府上。”
江漫秋摇摇头,不掩担忧。“皇家的事最是复杂,你不应该与他走得过近。”
我想起半路遇袭之事,不由一笑,倒为他的关心而感动。“我只是暂时寄住而已,过几天便要离开了。”
“你要离开?”他大是意外。
我点头。“来苍澜本不是预料中的,却没想到会遇上你们,倒也不虚此行了。”
“也好,你本也不适合这里的。”他忽而笑了,本来便清朗的人笑起来也如chūn风般和煦。“像昨夜的事情,实在是有惊无险。”
我笑而未答,眼底却掠过一丝悒郁,他似乎看到了,便也体贴地没有再追问下去,只笑着转开另一个话题。“既然你要走了,今天就更应该与我走上这一趟了。”
“怎么,莫非江大人要请我到聚珠阁大吃一顿。”我打趣道,京城第一食馆是为聚珠阁。
“是也不是。”他笑意愈深,脚下也加快了几分,见我走得悠哉,索性连着袖子抓住我的手往前带。
真是性急,我颇无奈,不得已调整步伐跟上他。所幸这几日迎冬佳节,昨夜灯会的余韵未消,大多数人还沉浸于睡梦之中,此时街上并不多人。
两人进了飞檐流彩的聚珠阁,江漫秋也不待小二上前带路,便拉了我直奔二楼。
正对着楼梯口的靠窗位置上,正坐着一个人,身形颀长,脸微微侧外,似乎在欣赏景致,却可看见那半边冷峻的线条,蓝色袍服更将他不易亲近的气质生生勾勒了出来。
江漫秋带我上了二楼,此时却止住不动,笑睨着我,仿佛邀功。怔愣之间,蓝衣人已察觉到我们的视线转过头来,两人打了个照面,连他向来不轻易笑的嘴角也微微勾了起来。“惊鸿。”
“严沧意?”我也喜道。当年的叙江泛滥一事,两人因而相识,虽言语不多,倒也情谊颇深,更勿论他还是齐彝前辈的师侄。“不是说过几天才能回来?”
“刚好有事,就提早了。”他瞥了江漫秋一眼,再望向我时,连眼底也满是笑意。“这家伙在我一到官署的时候就将我拉了出来。”
江漫秋闻言却大笑,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惊鸿,他可是连皇帝的面都没见就跑过来了,看来你的面子比天还大。”
三人久别重逢,酒过几盏之后,江漫秋突然问道:“你不是在边境上么,怎么会提早这么多天回来?”
严沧意酒杯一顿,眉间掠上一抹淡淡隐忧。“那里不太安稳,我想回来叙职的时候,顺便与今上说一说。”
“不安稳?莫非战事将起?”涉及军国大事,即便此时二楼并没有多少人,江漫秋也不由压低了声音。
“我似乎闻到了这种味道,其中内情复杂,不是三言两语便讲得清的,今天惊鸿在这里,我们不要多说这些了。”
我本沉默不语,暗叹若有战火延绵只怕死伤便又无计,只是两朝分裂已久,统一是迟早的事情,天下大势非一二人所能左右,我也更不愿去多想,听到他的话却不由心生温暖,知严沧意并非忌我听多,只是知道我不喜欢掺合这些,所以不想坏了气氛。江漫秋也点点头,顺势绕开了这个话题。“惊鸿你来这里,要不要我充一回地主,带你四处游玩一番?”
他提到这个我便颇有几分哀叹。“苍澜不是北庭都城么?这阵子却连个书局都难找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迎冬节上,竞技最多,骑she,狩猎,灯谜,诗会,所以也最忌一字,便是输,书与输同音,所以便要关门几日,这是北庭向来的奇特习俗之一,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江漫秋见我模样,好笑地解释。
我闻言不免有几分沮丧,虽然南方重文,书业印刷要比北方发达得多,但由于两国相隔之故,加上苍澜领北方之首,所印书中自然也有不少值得一读的,想不到如今好容易来上一趟,却无缘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