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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屋里,安氏看着沈父道:“老爷,妾身倒是想教三姑娘,可也要她肯听才是。说句不好听的,三姑娘这样牛心左性,一有不如意就寻死觅活的闹个天翻地覆,连老太太也劝不住,哪里有女儿家的半点柔顺。”
“如今妾身只庆幸成国公府这门亲事没成,若是成了,文华郡主持家严谨,到时三姑娘自己受尽委屈不说,连老爷老太太也要跟着没脸。”
妻子说的这些沈父何尝不知。他也知道她的为难,只是想到刚才在世安院老太太的话,心生不忍道:“婍姐儿从小没在我们身边长大,对于她我这个父亲是有所亏欠的。”
一听这话,安氏立即就知道是老太太说的。
她心里冷笑一声,面上神色淡淡的,反问道:“老爷究竟觉得如何亏欠了三姑娘?是当年老爷上任时没想着带三姑娘一起走,还是等咱们安置稳当之后没有几次三番写信要接了三姑娘亲自教养?更或者是三姑娘留在京城受尽了委屈?”
“这……”沈父被安氏问的哑口无言。方才听老太太哭着说起这些年婍姐儿可怜,未能长在父亲身边,他便也觉得如此。
但此时再听安氏的话,又感觉到了不对劲。
安氏观察着他的神情,冷声道:“既然今儿提了这话,便是老爷不爱听,我也要说一说。老爷可别忘了,当年是三姑娘执意不肯跟着咱们走,要留在京城享福的。
若说亏欠,老爷亏欠的是咱们阿妩才对,当年阿妩还是小小一团,就跟着我们跋山涉水的赶路,路上病了连个好大夫也请不到,要不是她命大,只怕早就……”
她说着忍不住落下泪来,沈父忙讪笑着道:“你瞧你,刚才是为夫说错了,你可别多心。”
安氏瞪了他一眼,随即逼问道:“老爷且说说,三姑娘这件事到底怎么处理?她究竟不是我生的,老太太连她的亲事也不放心我插手。
如今出了事,我做的轻了重了都不合适。轻了,到底难以服众,若是让底下几个姑娘有样学样可如何好?若是重了,只怕老太太觉得我恶毒。”
“你这话也太严重了。”沈父不以为意道,“你是她母亲,教养姑娘本是分内之事。这件事我会与母亲说,让你来处理。日后……”
他说着沉吟起来,“母亲年纪也大了,不易再过操劳,日后婍姐儿的事便交给你吧。等这场风波过去,还要劳夫人再给她选一门亲事。”
这意思是沈婍的亲事以后由她来做主。
安氏对沈父的回答还算满意,面上的神色缓和了下来,又试探道:“那成国公府?”
沈父摇头道:“这门亲事原本是咱们高攀,是母亲坚持才……。现今看来以婍儿的心性还是低嫁的好,免得日后受了委屈我们护不住。”
安氏心里意外,面上却迟疑道:“老爷一片慈父之心,就怕老太太和三姑娘不能理解。”
沈父明白她的顾虑,顺势道:“母亲那里你不用担心,我自会说明厉害。婍姐儿,是要好好管管了。”
正屋的谈话,沈婍并不知道。如果她知道因为自己一时任性,就让安氏拿住了把柄,顺理成章拿捏了自己的终身,也不知会不会后悔。
自从知道琴心被安氏处置了之后,沈婍心里的确生了几分害怕,只是往日骄纵惯了,让她给安低头,是绝不可能的事。
这几日,不断有她屋里伺候的丫头被安氏的人带走审问,其余人难免惶惶不安。
沈婍的嬷嬷劝她给老太太认个错,沈婍却是倔着性子不肯服软。她觉得只要她如以往那样坚持,老太太终究会随了她的心意。
有句话叫做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这些年,沈婍把握老太太的心思就没有不准的。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这回沈父插手了,老太太便是再心疼孙女儿想护着,也拗不过沈父的决定。毕竟亲生父亲管教女儿,乃是天经地义的事。
因此沈婍僵着四五日了,却依然不见金嬷嬷来。
心里正打鼓时,她的另一个贴身婢女锦心白着脸进来道:“姑娘,奴婢打听到琴心被夫人打了三十板子送到庄子上去了。”
沈婍一听安氏竟然敢动自己的丫头,立即来了火气,声音尖锐道:“我的人还轮不到她来教训。”
锦心道:“姑娘,奴婢瞧着夫人这回是要下狠手了。可怜琴心,伺候姑娘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尽心尽力,夫人怎么就下得去手。”
同为三姑娘身边的贴身侍女,琴心的凄惨下场让她有一种同病相怜之感。对安氏这个三夫人,也从一开始的轻视变成了害怕和厌恶。
“姑娘,琴心受了板子,若没有人照料,只怕是活不了几日,求您想想办法吧。”
锦心和琴心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又一同被分到三姑娘屋里伺候。虽然平日也会拌嘴,但十来年的姐妹之情不是假的。
沈婍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道:“你拿了银子去找哥哥身边的小厮,让他去看看琴心。”
锦心却为难道:“如今夫人下了命令,内宅女眷一律不许去前院走动,若有事要先请示巩妈妈,奴婢怕是出不去。”
沈婍凝眉,半晌才不情愿道:“沈妩每日要去前院上学,别人出不去,她必是出得去的,你去找她。”
锦心听到自家姑娘提起五姑娘,下意识的生出一种恨屋及乌的情绪,冷笑道:“可怜姑娘在这里受苦,五姑娘却是悠闲的很,还有心情待客呢。”
沈婍听了,心里生起一股烦躁。
一旁的申嬷嬷见状,有心阻止,却不想迟了一步,锦心已经脱口而出:“姑娘还不知道吧,徐姑娘又来了,五姑娘正和人有说有笑呢。奴婢瞧着徐姑娘那模样,被五姑娘哄得是服服帖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