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从北魏连绵到柔然,是关外最著名的一座山。
最主要的是,只要是北方的游牧民族,都把阴山当做圣山一般,阴山一直便是匈奴、柔然等民族汗王驻扎王帐的地方。
阴山的山脉间有许多宽阔的山谷,多为南北交通的途径,王帐便在其间迁徙,行踪不定,这个世上除了游牧民族,没有哪个国家是找不到皇帝的皇宫的,可在北方,想要踏破柔然王帐,就必须要先找到王帐的位置。
巡幸阴山,那是北方诸国的皇帝都想做的事,但只有拓跋焘在大众广庭之下就这么随性地说出来了,而且语气无比随便,就和问别人“我要去哪里吃饭,你陪我去吗”一般。
校场上的人先是默了一默,而后发出了震天般的吼声:
“去!去!”
“追随!追随!”
“踏破柔然王帐!”
经过前面的封赏和铺垫,就连高车人都情绪激动的跟着黑山大营的将士们嘶吼了起来。拓跋焘原本就是试探,见军心坚定到如此地步,兴奋地连连叫好,振臂一呼:
“好,众位将士……”
“陛下,此事得从长计议。”古弼硬着头皮站出来。“您要巡幸阴山,粮草准备了?辎重如何运送?柔然如今兵力如何,王帐在哪儿,黑山大营如今有多少人马可以调动,多少人守营多少人出战,南边和西边要不要留下守军防止突然生乱……”
古弼每说一句,拓跋焘的脸色就僵硬一分,直到后来,拓跋焘都有些无语凝噎了:“古侍中,你这个时候能不能不要扫兴……”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查。”古弼一本正经地回道:“如今正是论功行赏的时候,陛下,说这些不合适。”
拓跋焘看着点将台下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的众将士,不悦地说:“我欲要巡幸阴山,立下不世之功,谁也无法阻拦。来人啊,把鬼方带出来!”
鬼方此时已经熬不了两天了,昨日开始,他已经陷入昏迷之中,被拉上来的时候,还是一副摇摇欲坠,没有清醒的样子。
拓跋焘让人把他带上来,也不啰嗦,拔出长剑,直接一剑砍下他的头颅,用剑刃挑着还温热的头颅,对着众军将士吼道:
“今日我拿鬼方祭剑,安抚云中几万军民,愿云中在天的英灵看见后保佑我们,无往不胜!”
“无往不胜,无往不胜!”
这样的声势真足以丧人心胆。即使贺穆兰是那种不容易被蛊惑的人,见到拓跋焘剑挑人头,指天誓日的样子,都不由得升起一种血脉喷张的感觉,更别说这么多将士。
一时间,黑山大营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拓跋焘意气风发地一把抓起鬼方的头颅,递给身边的宿卫,对他嘱咐道:
“去,把鬼方的头送去云中城,挂在云中的城门上,便说是黑山大营送去的大礼。”
那宿卫一愣,像是接过烫手山芋般接下了鬼方的脑袋。这脑袋还带有余温,眼睛半睁半闭,死的完全没有意识,也算是死的痛快。
捧着脑袋的宿卫一溜烟下了点将台,牵起两匹马,一路烟尘,向南而去。
柔然如今的可汗大檀,也是一位精于用骑兵的老将,当年他刚刚登基时,打的北魏边关抬不起头来。十二岁的拓跋焘登上太子之位,巡视黑山,把原本黑山各处的大营连了起来,重新组成营防,这才有所好转。
拓跋焘初露头角时,和大檀在云中城外一战,并把他打的落花流水,六万蠕蠕在魏境死了一半,这老枭终是败在了雏鹰手里。那以精于骑兵的名声,也彻底落在了拓跋焘的头上。
拓跋焘从不畏惧大檀,他已经看出这个可汗已经垂垂老矣,远没有以前刚登基时候有魄力。他对柔然人的蔑视,就如他让所有人对柔然的称呼“蠕蠕”一样,是从发自内心的厌恶的。
经过这么多年洗脑式的灌输这种思想,原本见到柔然就头疼的魏国人,见到柔然人想到的第一个词便是轻蔑的“蠕蠕”,并且认为输在菜青虫一般愚蠢的他们手里是件丢人的事。
他们英勇无比,蔑视敌人,勇往直前,而面对着这样的铁骑,蠕蠕一天比一天退缩、弱小、只敢小队骚扰。
鬼方败于另一只雏鹰之手,更是奠定了柔然如今已经国势大跌的结论,蒸蒸日上的魏国犹如光芒万丈的白日,将暗无天日的北方诸国照耀的睁不开眼睛,庸才和天才之间,瞬间就分出了胜负。
拓跋焘心满意足的回去了,然后在皮室大帐里被四五个大臣围着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