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大捷,北凉大捷,虽然来往消息不便,通常得到消息已经是几十天后了,可京城上下都是喜气洋洋,身为太常的崔浩更是建议拓跋焘为了纪念四方大捷,恢复中原,将新的一年改元“太延”。
然而在私下里,崔浩却是这样对拓跋焘建议的。
“陛下,如今四方初定,人心动荡,尤其因战争而不得不犯罪的犯人、战败的俘虏,如果全部杀掉或者流放的话,势必会造成天下大乱。改元迫在眉睫,不为祥瑞,而为‘大赦’。只有大赦天下、稳定局面,各国官吏百姓才不会造反。”
崔浩对拓跋焘解释的很清楚。
“至于改为‘太延’,是因为太后自从宫变之后身体一直不好,虽名义上是‘延续太平’的意思,实际上却是‘太后延年’的意思。借国运改人运,这也是唯一的法子了。”
窦太后被刘洁又俘虏又关押,加上受了惊吓又不停劳顿,一回宫就生起了肺病,咳嗽一直不好,渐渐到了不能下床的地步。
拓跋焘让所有的御医都诊过了,大萨满也祈了福,甚至昙无谶和寇谦之都来看过,他们都认为太后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只不过受了惊吓,可疾病一直不好,再怎么说明窦太后无事都很难让人相信。
拓跋焘是个真正的孝子,原本崔浩所建议的“改元”就很有道理,他又是为了窦太后着想,拓跋焘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于是第二天的大朝,“改元”的事情彻底搬上日程,一干大臣、钦天监官员就“改元”之事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最终因为崔浩和拓跋焘的坚持而确定了下来。
但改元并非小事,一般一个国家想要改元,除非是个草率的昏君,否则占卜必须要做好很多准备,包括历法的修正、占卜吉日等等,哪怕最快也要半年才能确定下来。
崔浩会这个时候向拓跋焘建议,原本也是想要提早准备,看现在的情况,北凉和北燕的将士班师回朝到颁赐有功,至少也要几个月到半年,正好可以趁机改元。
朝会一过,关于改元后如何大赦天下,哪些是不可赦免的,日后的平凉户和平燕户怎么向中原迁移等问题一直讨论到了晚上,拓跋焘留了不少朝臣在宫内用饭,可从正午开始,拓跋焘就频频出神,不停地看向南山的方位,引起一群朝臣在私下里不住的讨论。
崔浩和寇谦之关系密切,对今日要发生的事情也知晓一二,虽然不太能接受佛门和道门联手,可既然是拓跋焘下令,又是为了太子和花木兰,他也不敢伸手从中作梗。
夜色一沉,南山的异状便渐渐显现,只见得漫天星斗都黯然无光,唯有南山那一块方位的星子璀璨无比,起先一众大臣还没怎么注意,等到了深夜,拓跋焘借口乏了命他们离宫,这些人走在宽阔的宫道之中,伸了伸懒腰,却见到漫天星斗像是调转了个方向时,均是吃惊地叫出了声来。
这动静实在太大,先是星辰移位,而后星子又一颗颗亮了起来,就像是一颗点亮另一颗似的,光带一般的银河只奔着南山而去,建成了一座星子组成的长桥,许多大臣都精通天文,见到这奇异的景象,顿时不再走了,只仰首叹为观止地看向南山的山顶。
“起风了……”
一位大臣拢了拢裘衣的衣领。
“这算不算是祥瑞?呵呵,果然是要改元了,所以天降祥瑞吗?”
也有胆小的官员不停地看向南山:“听说花木兰救太后那天,南山死了不少人,是不是怨气不散啊?要不让哪位大师去做做法?”
“休要胡说,银河贯空,这是正气凝聚之象,怎么会有妖邪!”崔浩对着那无知的官员斥责了一声,双手负于背后,仰首看向天空。
‘花木兰的神力,竟可以转移给别人,只可惜他自己没有子嗣,否则这一身好武艺,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崔浩放空了脑子随便地想着。
‘只是不知道太子殿下得了这神力,又会生出多少变故。看着星河倒转,倒有些像是逆天改命了,是我们的未来被改变了吗……’
而此时,南山山顶,和前世贺穆兰看到的幻象不一样,也许这一次也借用了佛门的力量,所以站在“日位”的寇谦之在引动星月之力时,贺穆兰的眼前还不停的出现佛光、彩虹等诡异的幻象。
八十八位僧人念诵经文的声音简直就自带BGM,就在星光大作之时,寇谦之对着天空丢出一枚笏板,霎时间,狂风大作,天空中的笏板发出莹莹的绿色光板,照耀在正曼陀罗阵里的贺穆兰身上。
念诵经文和寇谦之的号令之声像是从天空中传来一般震荡着她的耳膜,让她头晕眼花,几欲不能呼吸。
而对面的拓跋晃更是糟糕,甚至已经开始发出一阵阵的叫唤,头发和衣衫都散乱无比。
‘那一世的幻象里,花木兰有这么痛苦吗?’
贺穆兰忍耐着全身血液像是倒流一般的痛楚,满是担心的朝着拓跋晃看去。
小小的人儿已经不见了身影——怕是已经晕过去,倒在了地上了。
诵经的声音越来越快,贺穆兰面前的僧人呈顺时针边走边念着经文,拓跋晃那边的僧人则是以逆时针的方向在行进着,笏板在天空越升越高,渐渐到了已经看不见的地方,突然重重往下一坠!
啪!
像是什么碎掉了一般,贺穆兰体内的无名之力也将她拉扯到了极致,终于到达了极限,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