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她嫉妒是婚生嫡子,被她嘲笑是丧母之子的人,外家却是楼家这种庞然大物。
这一刻的她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无论过得多好,都无法与对方相提并论。
她的娘亲只是因为得文丞相宠,才有了她出嫁前的生活。
实际上与文丞相离心后,娘亲只是个困于围墙中的人,如果无法拿捏到文丞相,母亲终其一生都踏不出文府的大门,连带着她也无法摆脱太子妃的身份。
毕竟她的外公只是个年迈的老举人,当初因为娘亲丈夫早逝,他还鼓动娘亲与只是秀才的文丞相无媒苟合,等怀了她以后,成功再嫁,不用成为一个依靠娘家的寡妇。
而文序不一样,只要他想,哪怕同样是圣旨赐婚,他也可以直接与枭王和离,甚至有楼家的存在,他还能再嫁一个青年才俊,成为未来朝廷大员的夫郎。
人和人,怎么就差别这么大呢?
同样是圣旨赐婚,她做好太子妃的本分,只因太子不把她放在心上,去了一趟枭王府,却得了对方一句不可理喻的指责,
文序整日里没个王夫的模样,天天外出跑去饮香楼,枭王却还会在早朝之后特意去给对方买糕点。
前阵子对方不在上京城,一消失就是大半年,据说是出门游玩去了,独留枭王一个人在上京城。
文思敏听到的时候十分不可思议,却在得知枭王特意去接王夫回来的时候沉默了。
她嫉妒的,她羡慕的,终究是她触不可及的。
“敏儿!”梁夫人从后怕的思绪中回神,紧紧抓住女儿的手,憔悴的脸上爆发出令人心惊的热切,“我们娘俩和他没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你去求求他,让他帮帮你!”
“你不能再在太子府呆下去了,你还年轻,不要掺和进这种事里,也不要……守活寡。”梁夫人说着晦涩不明的话,文思敏却懂了她的意思。
“娘亲,女儿知道了。”
没了出嫁前的娇蛮任性,此时的文思敏终于有了些乖巧明理的模样,但梁夫人却宁愿自己的女儿不要这么乖巧。
她轻轻摸着女儿的发髻,痛苦地喃喃自语:“是娘不好,都是娘不好。”
她不该受父亲鼓动,不该在丈夫病重之时着急找下家,不该在进文家之前先怀孕,更不该在赐婚圣旨下来时,同意让女儿选了太子妃的位置。
“他现在做的事是谋逆,一旦暴露出来,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你不能被牵扯进去,你赶紧去求文序,去求他帮你!”梁夫人声音嘶哑,仿佛临死前绝望的不甘。
她只是个识点字的深宅妇人,她没办法如同楼家对文序一样,有能力给自己的孩子托底。
当听到女儿说太子给皇上下药,致使皇上病重的时候,梁夫人想的不是女儿以后母仪天下的尊荣,而是担心事情败露,女儿身为太子妃,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当她听到女儿至今未与太子圆房,太子却在主院房间里与另一男子翻云覆雨的时候,与文丞相撕打也不落下风的女人,瞬间老了十岁。
“去找文序吧,娘亲从来没有故意为难他,连管家暗地里接济他都不曾多言,去求他帮你一把。”梁夫人急切道,“等你和离,娘亲带你去别的地方生活!”
这上京城,就不是她们母女两能呆的地方!
听到这句话,文思敏眼睛霎时睁大,她连忙看了看紧闭的房门,低声道:“娘,您和爹……”
梁夫人冷冷道:“那个老东西,但凡他有点本事,你也不至于被……那么欺负!”
丞相一职作为权臣的代表,却生生让文蕴杰做成了奴才样,卖儿嫁女也沾不到半点权利,反而让她女儿受此欺辱!
“他但凡有点权柄,太……那个人敢这么对你吗?”
别的夫妻成亲近两年,孩子都快出生了,她女儿还独守空房,连主院的卧室都进不去!
“娘和那个老东西的事你别管,你去求文序,让他帮你和离,到时候娘带你离开。”梁夫人收起繁杂的思绪,冷静道,“大盛这么大,总有咱们娘俩的容身之处。”
到时候换个地方,换个名字,她女儿依旧是完璧之身,依旧可以嫁个清白人家,做个正室夫人。
她也不必哄着文蕴杰这个无能的老东西,期盼对方能给她和女儿一点庇护。
“去别的地方?那外祖父那边……”
梁夫人眼中恨意渐深,平静道:“他不是还有你那两个好舅舅吗?”
等她不再是丞相夫人,也不知道那两个被老头子视为眼珠子的好儿子,还愿不愿意装模作样哄着老头子。
天伦之乐?含饴弄孙?丞相夫人的父亲和哥哥?她和女儿过不好,这些人也别想舒坦!
文思敏将梁夫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她抿紧唇,最终下定了决心。
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了大半年时间,再次见到文序时,文思敏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