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一口血甩在地上,皇甫庆丰向祁远走来。
楼宇废墟中,尘土飞扬。青年宗师伤痕累累,起身。
“以祁少侠的能耐,不声不响摸进皇宫如此轻松,为什么非要攀附永宁公主,光明正大进来?”皇甫庆丰说,“总不能是因为无聊,想和永宁公主玩玩吧。”
祁远攥紧拳头,没说话。
“为了见姝贵妃吗?”皇甫庆丰点点头,道,“惦念母亲也是人之常情。”
“若非是你,”祁远咬牙道,“我母亲也不至于在这深宫院内了此残生;我妹妹也不至于五岁后再没见过娘亲。”
皇甫庆丰哦了声,道:“祁少侠还记得呢?”比划一下,他说,“那时候你就这么点高,举着拳头上来打我。”
侧身躲开祁远攻击,挡回,又是几招快若闪电,皇甫庆丰身侧地面轰然裂开,哐哐哐推出去十数丈,乱石崩裂,祁远站定抬头。
“在祁少侠这般年纪,我的功夫不如你。”皇甫庆丰赞许,旋即又摇头道,“只是不够啊,生死之战是不讲公平的。你觉得你能打得赢我吗?”
词句到此,少年破风而至。地上那把短刀不知何时被他再次拽在手中。皇甫庆丰后仰退出数丈去,不带表情的脸上终于浮现错愕。他伸手去摸,脖颈皮肤被利刃划开长长一道口子。
“……”
“年纪大了,注意力是不太行。”笑了笑,祁远说,“年轻自有年轻的好。”
没回应祁远挑衅,皇甫庆丰继续先前话题,道:“你没和你妹妹说过吗?她那天看到姝贵妃,好像很惊讶。”
皇甫庆丰右手向后一伸,楼宇废墟间飞来长剑一柄出鞘,提在手中。
“剑名为灭,”皇甫庆丰道,“数年未出鞘了。你今天运气很好。”
剑刃蓝紫气息森森,氤着一层冰霜。
脑内灵光闪过,愕然瞬间祁远避无可避,短刀如泥被削断,旋即小臂鲜血淋漓。
“离州青铎县的矿石?”拉开距离祁远抬头,伤口如被猛兽撕扯般剧烈疼痛,几乎掐断神经。不应该,这只是寻常伤口而已——
“你妹妹很担心你。你也听见了,她要我对你手下留情,”皇甫庆丰脸上似笑非笑,道,“你可知道,陛下如何吩咐我的?”不待祁远答话,他继续道,“药在,我的命才在。”
“愚忠,”祁远道,“不可理喻。”
历代宗师向来各踞一方,井水不犯河水。宗师间如此以命相搏,在大宇是头遭。一时间搅动风云,天地色变,整个皇城都能看见皇宫上方密布阴云。轰地电闪雷鸣,细雨簌簌而落。
“陛下,变天了。”
数面宫墙外,姝贵妃手里盆栽轻轻搁下,说。
沾染雨水,小小盆栽苔藓明艳,翠叶欲滴。
嗯了声,皇帝道:“西羌的新奇样式?贵妃倒不必如此用心,死了再换别的就是。若被捧着护着才能活得,不要也罢。”
“陛下说得哪里话,”姝贵妃低顺眉眼,道,“我既喜欢它,自要护好才是。”
看着姝贵妃美貌面庞,默然一刻,皇帝叹息,道:“朕一直如是,爱妃就是不愿明白。”
姝贵妃头低低,道:“臣妾惶恐。”
看向窗外灰暗一片阴雨绵绵,皇帝忽问:“爱妃可知,外头为何变天?”
“臣妾不知。”
姝贵妃慢慢抬眼。
皇帝脸上似笑非笑,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