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兮唔了声。
白河那个十三岁的弟弟吗?真是出乎意料。
车帘唰啦打开,小男孩雀跃欢呼。
“白三公子?许久不见,他可好?”
许陈点头笑道:“吴量小公子,三公子和您问好。”
不同于吴量的欢喜,祁兮反倒双手抱胸,冷冷道:“所以你在试探我。”
“是。”毫不避讳,许陈道,“世子殿下与侯爷争权,白三公子看得比谁都清楚。他遣我来偃州找殿下议事。如今殿下长兄声名远扬,又有司空礼影宗盘踞离州江湖,想必救出白二公子不是难事。”
顿了顿,许陈又道:“且殿下有公主身份在,只要人进离州城大大方方出现,白三公子是能护您周全。”
“所以你试探我,信不信侯爷,想不想救他?”
点点头又摇摇头,许陈道:“三公子救人心切,虽将此事托付与我,可白二公子失势性命堪忧,司空礼涉嫌刺杀皇帝。公主殿下如此金枝玉叶,于情于理,在下断不该将您置于如此险境。”
“好的下属不该质疑主子。”祁兮说。
许陈笑一下,道:“好的下属应该为主子考虑更多。”
顿一下,许陈又说:“先前三公子让在下全盘与您托出。可公主殿下毕竟深闺多年,我对殿下的胆识和魄力多少抱有疑问。”
抬眼看向祁兮,许陈满眼真诚,道:“许某此行见过殿下,殿下有勇有谋,方知三公子所言非虚。”
“可你接下来要失望了。”笑一下,祁兮说,“我回离州,不是来救他的。”
许陈讶异,看到女孩子皮笑肉不笑。
“把我丢在皇城,又找借口支开我,他可真是活腻了。”车帘一掀,祁兮走进去,声音递出来,“在我亲自和他算账之前,谁敢杀他,我第一个不同意。”
“是!”难掩笑意,许陈应声驾马。
马蹄扬起尘土飞沙,到离州青铎县时太阳已经落山。
不同于皇城与偃州的戒备森严,离州青铎不能说是守城懈怠,简直是毫无防备。
原先还担心这个时辰不好进城,哪想城墙下没有守卫也没有兵丁,破败城门虚掩一推就开。
见去探查的吴量手里拽着东西跑回,吴双问:“可是有诈?”
十三岁小孩站定摇头:“姐姐,城内一个人都没有。”
他将手里东西交给祁兮,是一团纸。
祁兮接过展开,许陈和吴双凑过来瞧。
许陈笑道:“司空礼的通缉令?画得挺传神。”祁兮把纸叠上若有所思,许陈明白过来,“是说十天前官兵来过,那时候这里一切正常?”
“走,进城看。”
七月盛夏,青石板道上寒气逼人,寂静里裹着淡淡的腐臭。夕阳最后一丝余晖消散,荒无人烟的县城终于被死气笼罩,只剩下祁兮一行人车马的哒哒声。
原先小而精致的县城如今破败倒塌,木头砖石不时挡住去路。没来得及收摊的蔬菜摊子散发臭气,果子圆溜溜滚了一地被什么碾烂。鸡笼里剩下鸡毛血水,一笼子血淋淋,干涸的腥臭凝在大马路上。
车辙碾过街道,踏过血腥臭气。
前头许陈驾车一言不发,祁兮凝神坐在其间。小孩子左右一个警觉张望,握刀的手蓄势待发。
一条长街很快走完。微微松口气,许陈侧头问吴量“该走哪边”,忽然听见惊呼“小心”。
于此同时浓烈的死耗子味道扑面,黏|腻液|体喷溅满身满脸。下意识许陈抽刀去砍,挨到咫尺的怪物半张脸削掉,下颚烂得发黑的牙床露出来。怪物被他一脚踹飞,摔到废弃摊子上又连着隔壁推车,推车又带倒旗杆,旗杆又砸上屋檐,丁玲桄榔一阵响。
心下暗道不妙,一面驾车许陈一面循声回头,却见那废弃摊子上半张脸的怪物慢慢起身。
四面响起声音窸窸窣窣,点了火折吴双举出车帘照去,马车上几人寒毛直竖。
数丈外,隐隐月光下,十数个高矮胖瘦不等的人影立着,远远向这里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