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婈被他闹得彻夜未眠,坐起身时,还在揉太阳穴。
眼下卯时刚过,天空浮起一片鱼肚白,竹心推门而入,“主子,来信了。”
竹心看着手中的信笺,不由感叹她家主子真是得宠,从景仁宫的递出的信,经的都是盛公公那边的手。
这是秦绥之的信。
秦婈看过后,心口吊着的一颗大石也算落地了。
她近来称病不出,太后也没召见她,其因便是楚家和罗家正在议亲,眼下两家交换了庚帖,联姻已成定局,不出意外,今日太后就要向她提起纳秦蓉为妾一事。
所以秦婈也没闲着,她把秦蓉接进宫,向太医暗示秦蓉有可能怀孕,为的就是让太后卸下几分防备,几分足矣,她也好趁此机会给秦蓉找个夫家。
既然楚家能交换庚帖,那秦家也未尝不可,总比给人当妾强。
秦婈捏着信,起身朝青华苑走去,进门时,秦蓉正在喝粥。
这两天秦蓉的小脸瘦了一圈,瞧着愈发可怜,秦婈坐到她身边,缓缓开口,“楚六郎与罗九姑娘已交换了庚帖。”
秦蓉握瓷勺的手一僵,眼泪噼里啪啦地往粥里掉。
“二妹妹这些日子,可想清楚了?”
秦蓉看着她,张了张口,犹犹豫豫道:“我、我……”
秦婈道:“去年大选,我见过那罗九姑娘,性子瞧着纯善,却不是个好相与的,进了楚家,她便是你的主母,你与楚六郎闹出来的这些事,足够让她容不下你了。”
秦蓉也知道秦婈才是自己唯一的指望,她喃喃道:“我的名声尽毁,这件事,大姐姐可有别的法子?”
秦婈将秦绥之的亲笔信递到她手上,缓缓道:“吴栊此人是武举进士,双亲逝于永昌三十年辽东的那场地震,虽然家境不显,但相貌端正,为人憨厚老实,又与兄长是至交,你与他的婚期定在今年七月,好好过日子,他不会薄待你的。”
“此外,我也会给你出一份嫁妆。”
纵使秦婈把吴栊夸上天,但秦蓉的心里,一个寒门武举进士,是无法同风流倜傥的楚六郎比肩的。
秦蓉攥着信纸,声音在都在抖,“武举进士?大姐姐如此得宠,就让我嫁给一个在兵部看管车马的九品官?姐姐若是放不下曾经的恩怨,直说便是,何必找这样一个人来羞辱我?”
秦婈差点气笑,“你可知兄长为这桩婚事花了多少心思,拿了多少钱出来?”
秦蓉咬着牙,眼眶在蓄泪,“他那不过是为你。”
“你若不姓秦,真当我会管你,姜岚月心思不正,我看你也是个歪的。”
秦婈眉间染上一抹怒火,“名声尽毁,你扪心自问,这四个字,你冤吗?”
秦蓉被骂的面红耳赤,“可我也是太史令之女,正经的官家小姐,而且以我的才貌……”
“才貌。”
秦婈打断她道:“你大可去秦楼楚馆里瞧瞧,论才貌,你比的上哪个!你当女子名声是什么?就你这不安分又贪慕虚荣的性子,我都怕辱没了吴家清白的门楣!”
秦蓉忽然大哭,“我没有!我没有!只是我娘说过,女子嫁人犹如转世投胎,一辈子能过成什么样,就看这回了。”
“你娘争了一辈子,可结果呢,前半生用尽心计,后半生自食恶果。”
秦婈静静的看着她,“你自己选,要真那么不愿,我便替你退了这桩婚事,但是此后,不论你日后受了何种羞辱,我都不会再管。”
秦蓉想答应,又忍不住再次开口:“他楚六郎心里,真是半点都没有我吗?”
“这话,你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
过了好半晌,秦蓉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我嫁。”
秦婈松了一口气,道:“竹兰,拿着腰牌,立即送秦姑娘回府,半刻不得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