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母亲安睡的空档,田知意赶忙做了几套题,等母亲醒来,她又要在母亲的指挥下大扫除、准备晚饭、预处理年货……直到晚上九点帮行动不便的母亲倒完洗脚水,才真正有了自己的时间。
……原来保姆的一天是这样过的。
田知意趴在桌上看着没有尽头的作业,心想果然读书有读书的苦,做事有做事的苦。
那到底什么不苦呢?
或许人生下来就是要受苦的。
她想到母亲的肚子里的孩子。母亲胎像不稳,近来总在安胎。
想来这孩子在还是胚胎时就已经就开始受苦了,也不知生下来后还要面临些什么磨折。
……何必呢。
每当这时,她的意志总会变得薄弱,仿佛水面偶然结成的水泡,在光下越涨越大,越涨越薄,不知道什么时候、受个什么动静,就碎了。
恐惧仿佛一个黑洞洞的漩涡,慢而坚定地向她靠近,像是无法规避的未来。
田知意讨厌这种盲人瞎马的感觉,用仅存的力气想做些什么转移注意力。她想看看微博,可微博上是漫天的惊恐。
每个人的恐惧并不相同,却意外相通。眼见漩涡正汇聚成洪流,田知意连忙滑动退出了微博。
像是落荒而逃。
她想找人聊聊天,打开微信,却不知道该找谁。她看到路嘉茉和盛漾在筹备新年,她看到周宇泓刚和新女友官宣,她看到闻漫……哦,闻漫没有发朋友圈,但大概也是洋溢着喜气的,她不该去自找晦气。
田知意百无聊赖地翻起了往日的聊天记录,她从现在的一条条往回翻,等翻到两年前路嘉茉刚到京市时的对话,惊觉自己竟然还有那般正常的时候。
没有忐忑,也没有自卑,同那个年纪的其他女生一样,只有对未来的无限期待。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是分科时因为数学不那么好退而求其次选了文科,却在分班考试意外失手时?还是好不容易在父亲打点之下强行挤进文科尖子班但日益掉队,整日被父亲冷嘲热讽时?抑或是在眼睁睁看着昔日的好友竞赛的竞赛,自招的自招,自己却全然看不到希望、逐渐坠入了深渊时?
齿缝挤出一丝极轻的叹息,仿佛将那再也回不去的过往一同虚掷了。
这样的生活持续到了除夕。
年夜饭后,一家人围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这年的除夕飘着小雨,加之肺炎的阴霾,到处都静悄悄的。
节目正好播到小品《婆婆妈妈》,看着贾玲和张小斐演的婆媳在节目里吵架,即便在座的没有婆媳,一家人还是齐齐沉默了。
好一会儿,母亲才开口:“做媳妇的总要让让婆婆的,大过年有什么好吵的。”
她边说边看向田知意,田知意扭过脸去看电视,假装没听见。
父亲听了有些不乐意了:“别这么说,我妈当年没给过你难看。”
“哎,那是我有福气。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福气的。”
话头的指向愈发明了,连父亲都听出了其中的内涵:“当然你做得也很好,我妈对你也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