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沈轻程第一次来这里。陆知远自己都快十年没回来过了,沈轻程不想让他为自己破例,因此坚持不让他跟来。
相反,她想先来探探风向,感受一下陆父的性格。等过几天陆知远给他哥埋的雷一爆,陆知远便可借着来接她的名义顺理成章地登门。
别人可能很难理解,沈轻程筹划这些事情的时候甚至是兴奋的。
她本就是一个极想做事的人,才会在无意之间落下父母车祸的遗憾。当年经历这样的人生巨变,她性情大改,不再愿意争名夺利,一门心思要往世俗之外去。
遇到陆知远的这些年来,心底渐渐有了家。有了安全感之后,本已熄灭的野心便又重新复燃。
人只有不再恐惧之后,才有足够的心力去焕发新的生机。
她现在便是如此。天知道她有多想做这一切。
甚至这一切和金钱权利毫无关系。她就是单纯地要去筹谋一件事,要去经历其中的种种压力与痛苦,然后酣畅淋漓地赢一场。这种成就感本身就是最好的兴奋剂。
她无意向陆知远隐瞒想要亲手赢的野心,他其实一向知道的。如果他因为她的野心而感受到了冒犯,转而去找别的更温驯的女人,她也会依然如此。
如果要在做自己和挽留他之间选,她一定会选择做自己。
所以,这几乎是一个没有什么犹豫的选择。她今天就是要来到这里,和陆父接触,不动声色地勾起他对于小儿子的些许温情。
这就是她今天的战场,而她无比享受战斗的过程。
沈轻程从车上下来,裹了裹身上的大衣,扶着阿姨的手臂,收敛眉眼,又是一副低眉顺眼的神态走进了大门。
陆氏父母不喜欢她,要她伏低做小,那她就伏低做小。沈轻程这辈子都不认为姿态有什么要紧。利用好伏低做小的形态,实现自己要实现的目标,这才是最要紧的。
在战场上,只关心箭无虚发,从不在意拉弓的姿态是否优美。沈轻程历来都是这样外面温驯内里凌厉的风格。
可陆知远从来都是心疼的。他只觉得自己捧在手心的明珠怎么能在别人面前放低。
他从人海中捡了一头受了伤的羊崽子回来,捧在心里养着,伤养好了之后,羊崽子却长成了狼。
他原本一直不肯放她出门去,到现在也终于明白,征战不是狼的痛苦,而是狼的需求。
所以他最终还是由着沈轻程来了。总要让她成为想成为的人。
沈轻程一路直接去了厨房洗手做饭。一个小心巴结企图上位的儿媳自然是要伺候公婆羹汤的,她要塑造好这个角色。
陆父上了年纪,鬓发白了几缕,但仍身姿挺拔,不太有表情,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意思。
他见了沈轻程之后声色分文不动,如常坐下吃饭,偶尔与陆母闲话两句,就好像沈轻程不存在一样。
神经病。沈轻程在心底腹诽,面上却挂着笑,一样一样把菜端上去。眼前虽然是平静的一顿饭,在她眼中却恰似一场极大的战役,越难便越是要试,越难越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