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头看到那个分别十几日的面孔,忽然就有些心虚。
没想到他会亲自来,悄无声息的连傅鸿雁都没有带,却又如此兴师动众的同时搬来唐老太太和唐桀,要知道唐桀与唐家堡因着祖上的渊源从不来往,我当年为了景熠的任务去接生死缉都是背着唐桀的。
路途遥远,他是很早就开始安排了吧,我却在他费力替我打算的时候,恣意留在这里妄想凭一己之力。
“你怎么来了?”我轻声。景熠总是出现在不可预料的时刻,所以也只好是这样一句开场白。
“你的生死恩怨不许逆水再插手,”他垂眼望我,目光停在我手中的暗夜上,沉声在我耳边,“我不来,谁替你寻仇?”
我怔,尚未辨明他意思,就听见他突然扬声:“生死缉也是可以随便作罢的么?”
从景熠出现,在场的这些人就都在或明或暗的看他,此时他一出声,更是没什么悬念的收获了所有目光,毕竟他这句话,驳的不光是唐老太太,还有唐桀。
少顷,见唐桀并无反应,唐老太太端详一下景熠,出口还算客气:“这位是?”
对于这个问题,景熠没有自己应声的打算,旁人更加没人敢答,于是只好由我开口:“是我夫君。”
唐老太太扬一扬眉,若有若无的望了唐七一眼,道:“影丫头倒是嫁得好。”
景熠一袭白衣长身直立,无论有没有那个天下顶端的身份,一份王者气质
足够让他耀眼卓群,也因为这份耀眼卓群,他肃然沉默的时候,总有让人不能开口或者不得不开口的独特气场。
宫怀鸣把跪在地上的唐七扶起来,两人俱沉默。
“不作罢要如何?”唐老太太问。
“既然定下三场之约,还是按约了结的好。”景熠淡道。
谁也没想到景熠是这样结论,场面登时一僵,唐老太太皱了眉,却不出声了,正在查看顾绵绵伤势的唐桀手里一顿,少顷抬头道:“落影怎么说?”
我望一眼唐桀,又看顾绵绵,两人却都没有明显情绪在脸上,默然片刻,我转回头对唐七道:“这最后一场,由我夫君替我上场,不知七小姐意下如何?”
唐七愣一愣,轻哼一声:“那更是大大的造化!只是——”
“小七!”唐老太太沉声打断,对唐七道,“站到祖母这边来!”
“祖母……“唐七自然不乐意。
“难道你要自己上场吗?肚子里的孩子要不要了!“唐老太太不容置疑,厉声,“过来!”
唐七咬咬唇,看一眼宫怀鸣,到底没再违抗,走过去站到唐老太太身侧。
我看着,暗暗摇头,我叫她七小姐,不知唐七听懂了没有,唐老太太却是俨然看得明白,弃车保帅也是一瞬间的事。
景熠要杀宫怀鸣。
。
从唐桀把决定权给了我,宫怀鸣眼里就有着分明的伤痛和丝丝绝望,此时嘴角挂一抹微笑,一句话都没有说,扬手朝景熠抱了拳
,许是知道景熠不会回礼给他,率先出了手。
霜色擎光作为帝王剑的当众对阵,百年来不过寥寥几次,我不担心胜负,宫怀鸣再强,景熠想杀他,无人阻拦,他就已经早早的输了,我只是不知道顾绵绵和唐桀是否真能舍得下。
这一生,大概需要景熠亲自动手杀的人实在太少,当我真的看到满含杀机的他时,才明白他当初与我过手时说过的,我们两人永远比不出输赢的原因。
也许是绝望,又或是放弃,仅仅不足百招,宫怀鸣比所有人预料的都要早的现了败象,让人始料未及。
纹风从宫怀鸣手中脱手的时候,景熠并没有伸手接下,而是用剑将其挑飞,陆兆元忙飞身接下,再回头,景熠的剑已到了宫怀鸣胸口。
唐七终于看懂了结局,惊呼出口,我仔细盯着顾绵绵,她的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