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一怔,答不上来什么,一些埋藏已久的东西在心中隐隐作痛。
“倾城的事并非一朝一夕,朝廷一向不问江湖事,霸主也好,巨头也罢,只要江湖永远是江湖。宫怀鸣越了界,倾城却非他一人葬送,唐家堡也是一样,川南远离京城,安于一隅方能长久,皇后出自倾城,唐家堡却没有此等背景,若执意玩火,只会比倾城覆灭得更快。”景熠正色。
“朝廷想动你们,今日便不会有此一谈,本次走这一趟纯属私怨,只想我的皇后少些牵挂。”
警示宽慰面面俱到,景熠在人前一向惜字如金,真破例的时候也不说一句废话。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解释
倾城的事,相信也不仅仅是说给唐老太太听。
“只要江湖永远是江湖,”唐老太太轻声重复景熠的话,很快抬眼,“只要老身在一天,不会让唐家堡走上不归路。”
景熠没什么表情:“如此最好。”
“那么,”顿了下,唐老太太转而看我,“落影为何人所杀?”
我不动声色,给出一个早想好的名字:“百里墨画。”
“哦?”
“到时候,还请老太太确保她能从百里家脱身。”
“好!这件事,老身豁出这张脸面,总是也会办成。”
唐老太太点了头,却还有后话:“不知老身能否向你提一个请求?”
“我保不了唐七。”我知道她要说什么,摇摇头,直接拒绝。
就如我没有阻止景熠杀宫怀鸣一样,顾绵绵要杀的人,唐家堡只能靠自己。
“老身又能保她几天!”唐老太太也知道要我点头不大可能,却不愿就此放弃,黯然道,“小七是我那早亡幼子留下的唯一血脉,自幼难免娇惯,家里没人管得了她,以至误入歧途惹来杀身之祸,老身也知道这个要求难为了你,可若是就此断了这血脉,将来老身百年之后要怎么对我那幼子交代,要怎么跟老堡主交代……”
说着,唐老太太几乎落下泪来。
见我依旧不语,她又颤道:“你能保住一整个逆水,难道保不住一个孩子?”
顾绵绵杀了宫怀鸣,又放了话要杀唐七,那么唐七的孩子即使生得下来
也绝不会被容于世,顾绵绵也好,逆水也罢,早晚会除掉这个后患。
我不知道唐家堡是否真如唐老太太所言那样尽在掌控,但她这样子要求我保她唐家血脉,实际上就是在交代后事了。
景熠摆了至上皇权出来让她不敢提条件,唐老太太却搬出幸存的逆水出来表达她的不糊涂,知道我在景熠面前一定还有余地,咬定我不放以免我把问题推给景熠。
默然片刻,我妥协道:“孩子生下来以后,叫人送到京城来吧。”
。
想去看看顾绵绵,却说她被唐桀强制睡下了,想想也好,伤痛如她,能闭上眼睛最好。
唐桀对于宫怀鸣的死一个字都没有说,仿佛当真没有过这个弟子,如常吩咐一些事宜,帮顾绵绵看伤势,但我和景熠都知道,在那一片淡然背后,他的心痛不会比顾绵绵少。
顾绵绵躺在屋里,唐桀守在旁边,逆水从密道退出去的人还未归来,陆兆元领着仅有的几个人奔走善后,唐家堡一众依旧是两辆马车离去,里头坐的人却已不同,跟着景熠和唐桀来的人则不知不觉的没了踪迹。
我拉着景熠出来的时候,觉得此时的逆水颇有些空旷,加上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宫怀鸣或唐家堡,场面一时寂寥。
红笙自看见景熠就有些心虚,见我们二人有意独处,更是躲得远远的,景熠淡看她一眼,斜睨我不语。
我轻轻笑着,抱他的腰:“皇上
这样子跑出来,銮驾怎么办?”
銮驾三日前从淮安行宫离开,算起来应已经过了金陵南下。
景熠却不打算被我糊弄过去,问:“你身上怎么回事?”
想着大概是昨日宋选那一掌的事被他察觉了,我低低头,没有解释,只道:“以后不会了。”
他轻轻叹一口气,手抚上我的背,才要说什么,突然身上一僵,揽着我就是一个旋身,一只镖叮当一声被他打落地上。
看得出来这镖是朝我来的,顾绵绵伤重,整个逆水还有谁能如此悄无声息的用暗器,忙回头,果然一眼看见阑珊面无表情站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