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便是那铁靴纷乱的响动涌了进来。
“丞相,为何……”
“为何?”“为何?”“为何?”
子安忽地站起身,几步来到寝帐口,胸中憋着一口气,竟是想把胸膛炸开,他想对着这些人大喊:
“你说为何???”
“让他睡觉!!你们老老实实的等着!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手紧抓住帐帘。他看到孔明站起来。
眼中的无助与凄然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寒潭似的清冷与洞察入微的明凛。
“诸位将军,事出有变,东吴已在白帝城增兵,其意难测。我军若是一味与司马懿纠缠,怕是成都不稳,不得不防。”
“东吴?”
“丞相出兵之前,不是还与吴主去书,言联合攻魏,怎么会?”
“我们不如先着骠骑将军引军增援白帝,以观其变。”
“丞相,如今我军士气正盛,司马懿龟缩不出,正是大好时机,此时退兵,实在可惜呀……”
你一言我一语,此起彼伏。
只有子安知道,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利剑,深深扎进孔明的心里,子安仿佛都能看见,血在汨汨地往外流。
“唉”。孔明长叹了一声。
“亮亦知此番机会难得……不过,前方猛攻,不能不顾及成都。若是后方纷扰,北伐如何能胜。东吴联盟不固,我军势必会陷入前后绝境,所以……还是……退兵吧。”
帐里一片唏吁。
子安垂着头,恍恍惚惚的,将士们坐下来了,大幅的图纸又展开了;丞相的羽扇又在图册上挥动起来,将士们思索着,指画着,直到帐外的雨声越来越小,变成了顺着帐顶滴水的声音。
“嗒……嗒……”是水声?还是心血声?
帐中的人声稀了,脚步声终于向外远了。孔明的声音有些微弱:“回去好生安睡,养足精神,准备撤军。”
“丞相也好好睡一觉吧。”
是姜维,他最后一个离开,出帐口时,仍忧心忡忡地回头望了一眼。孔明是笑着的。
子安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挽着孔明冰凉地手,一直把他送到榻上,轻手轻脚地脱履,加被。
用滚烫的手巾捂在丞相的脚上。
“谢谢子安……”
丞相的笑容万分的慈祥。像一个看着儿子嬉戏的父亲。子安只想扑到这个人的怀里好好哭一场,为什么哭,他也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这份慈祥,他不想失去,可是生生的,他觉得,他抓不住了。
天快亮的时候,子安被一阵声音惊醒,披上衣服起身来到丞相的榻边。
丞相的在不安地辗转,仿佛在有意压抑着什么。
子安忙点了灯,轻轻揭开帐帘:“先生,先生,怎么了?”
孔明有些费力地坐起来,子安忙在他身后塞上软枕。他发现丞相的额上挂满了豆大的冷汗。
“先生。怎么了?”慌手忙脚地为他擦着。
孔明闭着眼睛,微微皱着眉:“好像旧疾犯了呢……一阵阵的恶心……”
说时手却死死抠住了胸腹,子安站起身从案上的暧炉里取出了药碗,未等端过来,却见丞相忽然扭过身子,扒住榻沿。
子安一手执着杯,一手急忙从榻侧捧过漱盂。
血,又是血。
“先生……”子安真的哭了。药翻在地上,他无心去管,一只手拼命在孔明背上摩挲着。
“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