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吏拍拍他的肩膀,“是啊!两边都倔,那沈安如今的势头不可阻挡,以后定然是政事堂里的宰辅,沈桥悔不悔?定然是悔了。只是人宁可穷,也不肯输了那口气……这些你可记牢了,举一反三。”
“记得下衙等着老夫。”
老吏晃晃悠悠的回去了,隐约有声音传来,“这世间看不透的只有脸面,丢下脸面,豁然开朗啊!”
“丢下脸面,豁然开朗……”小吏想着这句话不禁痴了,然后又得意的道:“反正某是做了好人。”
……
沈桥回到家中后,见沈建还是痴傻的模样,想到刚才在州衙的遭遇,不禁老泪纵横。
孙儿沈彬在边上伺候,不住劝慰。
“阿郎,粮店的伙计的工钱该给了。”有仆役来禀告消息,看着格外沮丧。
许多时候,你一旦开始走运,那么就会接二连三,甚至是走运许多年。
反过来,你一旦开始倒霉,那就是喝口凉水都塞牙。
沈桥说道:“给他们!”
来报信的仆役摇头道:“阿郎,家里没钱了。”
沈桥一惊,问道:“竟然没钱了吗?”
沈家不过是小康,这一下被骗了差不多两千贯,堪称是把家底都骗走了。
“郎君为了这笔买卖还借了两百余贯,阿郎,就怕那些人闻讯来要钱呢!”
沈桥这些年不大管事,就在家里享福,此刻儿子呆傻,他需要站出来遮风挡雨。
他随即出门去寻了亲朋好友,再回来时,眼中全是绝望,“那些亲戚朋友都知道了咱们家的事,怕借过来没法还,来来去去就得了三十贯。”
沈彬才十七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闻言就怒了,“翁翁,往日咱们家对他们可不错,这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
“这不叫忘恩负义。”沈桥叹道:“在这等时候,帮忙是情分,不帮……那是本分。从来救人都是救急,谁会救穷?咱们家眼看着就破落了,差的钱不少,出手相助弄不好就血本无归……你若是分不清这个,以后难为人。”
沈彬年轻,闻言不禁绝望。
沈桥叹息着,“你去吧。”
他就坐在床边看着儿子。
“为父倔,你也倔,所以才得了这个报应。如今走投无路,为父……为父见你模样心疼,却帮不了你。”
沈桥抹了一把老泪,“为父此刻只想把那个范湖给弄死,可陈松却只是推卸,为父怒啊!愁啊!可却无计可施,无能为力……”
他就这么坐到了第二天凌晨。
当沈彬再进来时,见到自家翁翁的头发全都白了,不禁惊呼道:“翁翁,您的头发!”
沈家人都被惊动了,纷纷赶来。
沈桥颤颤巍巍的走出去,晨光中,众人见他的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不禁也跟着心灰意冷。
“别怕。”
沈桥笑道:“此事不是不可为,只是官府却是靠不住了。”
那靠谁?
晨间的沈家大院里,死气沉沉的。
“老夫总想着这辈子就这么过了,可如今想来当初却是错了,太倔,太好面子。大郎这是羞怒难当,气疯了,总得想个办法吧……”
他扶着门框,叹道:“如今只能去求那人了。”
众人抬头,有些不解。
“彬哥。”
沈彬上前扶着沈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