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陵双眼依旧模糊不清,眼前一阵发黑,只能隐约感觉到戚玉霜并没有走,反而停在原地捣鼓着什么。
他心中有些焦急,戚姐姐一向果敢有决断,以大局为重,为何在如此危急时刻,却在原地停滞不前,磨磨蹭蹭?
他一急,额头上冒出汗水,将血迹都冲得一道一道的,嗓子像是窒住一般发不出声音。
戚玉霜忙问:“永先,怎么了?”
杨陵猛地用尽最后的力量,一推戚玉霜的手:“快……快走!”
“去……替我……将信传到……”
“我知道。”
戚玉霜目光坚定,解开他腰间狮蛮带,剥下他外层铁甲,“我会去,但不会一个人去。我带你一起走。”
声音传到杨陵的耳朵里,让他不禁怔住。
果然是戚玉霜,过了这么多年,她一点也没有变。他闭着双目,一滴泪水缓缓地滑落下来。
蒙崖关失守,家破人亡的时候,他没有哭。
被追杀几天几夜,身中数刀的时候,他没有哭。
滚鞍落马,在荒山野岭意识朦胧地等死的时候,他也没有哭。
父亲去世,他孤身杀出重围送信,身前是敌人,身后没有退路,由不得他有半分软弱。
但是此时此刻,他看到戚玉霜如同神兵天降,像梦一样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恸,眼泪一颗一颗地滚落下来,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戚玉霜用手顺着他的后背,怕他哭岔了气,伤到肺腑。
待他情绪稍微稳定,戚玉霜蹲下身,道:“你稍微忍忍,可能会有点痛。”
哄小孩吗?杨陵口中说不出话,心里却这样想。
戚玉霜将他上半身扶起,背在她的后背上,将杨陵的铁甲裹在他背后,从两侧延伸绕到她的胸前,然后用狮蛮带紧紧地将两人的腰部系在一起。
这样,杨陵就以一个极为稳固的姿势,被她背在背上,腰部用狮蛮带捆在她腰上,铁甲护住杨陵的后背,应该能够防住□□分的危险。
剩余的两分,就靠她的应变了。
“护心镜……”杨陵趴在她背上,还不忘提醒她将自己的护心镜系在胸前。戚玉霜一身轻便衣袍,连个甲胄都没有穿戴,杨陵的铁甲再宽,大部分也盖在杨陵身上,几乎覆盖不到戚玉霜的要害部位。
戚玉霜道:“你戴着就行,我不需要。”
杨陵没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兴之所至、偶然为之的自大给气晕过去了。
戚玉霜动了动,杨陵虽然是个少年人,加上一身铁甲,重量着实不轻。但一会骑在马上,戚玉霜自信还是可以驾驭的。
她拎起杨陵的镔铁枪,跨上踏雪马背,两个人坐在马背上。杨陵身上有伤,不宜长途跋涉,兼之要向天奉帝传递蒙崖关失守的消息,戚玉霜不再犹豫,双腿一夹马腹,踏雪向镇北关的方向重新奔驰而去。
踏雪不愧为西域名马照夜玉狮子,奔跑之间,马背极为平稳,不然戚玉霜真怕给杨陵再颠出内伤来。她怕杨陵伤势太重,意识迷糊睡过去,便抓紧问道:“蒙崖关是如何失守的?”
杨陵的脑袋伏在她肩膀上,气息微弱:“我不确定。”
戚玉霜眉头微微蹙起:“是犬戎偷袭?”
杨陵摇头:“不,家父与犬戎对峙了三日,汪将军派使者前来,让我们……回报情况。”
戚玉霜瞳孔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