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辞直接开口应答了下来,甚至抢在了心直口快的杨陵之前。
他的目光深深地看着戚玉霜,道:“永先年轻,难当此任,我愿前往。”
杨陵张着嘴,刚想抗议,就看到戚玉霜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一气呵成地从桌上抽出一支金漆将令,道:
“文藻,保重。”
卢辞双手接过将令,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
他双眼在戚玉霜的面颊上微微停顿,却只是停留了短短一瞬,随后猛地转过头,征袍甩过一道雪白色的弧度,大踏步向门外走去。
戚玉霜转头看向杨陵,道:“永先,你就留下来,与我共守京城。”
杨陵道:“羽林军已基本将百姓全部撤入城中,今晚就可以升起吊桥,封锁四门,开始固守。”
“不。”
戚玉霜忽然打断了他。
“现在还不是固守的时候。”
杨陵一愣。
戚玉霜的眼睛慢慢地转向舆图上,京城以西一片墨色浓重的阴影。
她守过八百里骁山,将犬戎一次又一次拒之关外,如今……
“这京城西面,不是还有十里青屏山吗?”
……
卢辞带走了三千羽林军中的精锐骑兵。这三千人,需要轻骑跨越洛江平原,绕过浩浩荡荡的犬戎大军,在春水解融之时,奇袭益城。
这是一支没有归路的军队。当他们千里奔袭至益城时,也许大孟京城早已覆灭,但卢辞,依然会坚定地执行戚玉霜的将令,用犬戎人的鲜血,祭奠大孟亡魂。
周显道:“羽林军中郎将窦克孝,此人乃窦存锡之子,勇猛过人,可堪任用。我会与他留守京中。”
你大可以放手去做任何决定。
戚玉霜点头道:“京中有殿下与窦将军,我无忧矣。”
说罢,她目光看向杨陵,笑道:“永先,当年学兵法,最后一计,先生教不了你,我和文藻开玩笑,不肯讲给你,你一直愤愤不平。”
“今日,我便讲这最后一计教给你。”
“它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
镇国公府的灯挑了一夜,在瑟瑟紧闭的万户千门之中,显得尤为明亮。
第二天的晨晖升起之时,戚玉霜已经披挂整齐,大马金刀地坐在正堂之中。
周显几乎一刻也错不开眼睛,目光一步一步地追随着她,仿佛一闭眼睛,她就会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杨陵站在她的身后,背后已经背上了那柄名震天下的铁脊弓。
她的副将不在,那就由他来为大将军背弓,慷慨出战,迎向百倍于己的强敌。
忽然,门外有人高声来报:“大将军,府门外有人自称恩国公府之人,求见大将军!”
戚玉霜一怔,目光中也露出一丝惊讶之色,道:“快请!”
门口跌跌撞撞走进数个人影,远远看去,有大有小,有男有女,满身的风尘之色,相互扶持着向里走来。
戚玉霜愕然起身,三步并做两步,快步向前迎去:“嫂子!”
在众人中间,是一位秀美如兰的少妇。即使连日赶路,狼狈不堪,但身上幽静如兰的气质却依然宛若一股清流,令人见之便觉温柔可亲。
这位少妇,正是恩国公徐世忠的遗孀,林传慧。
林传慧见到戚玉霜,一双弯弯杏眼中的泪水如同开闸的堤坝,扑簌簌落了下来:“玉霜贤妹,你徐大哥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