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礼貌,牛桂枝进了屋以后直接坐在了板凳上,双膝夹着家旺不叫人乱跑。
于会计正调小收音机的音量,扭头看到了就说:“有沙发还不知道坐,那板凳平时我都是拿来翘脚的,坐着不膈应啊。”
又朝屋里头喊了声,“老于,翠兰家里人来了。”
牛桂枝赶紧又站起来,朝大开间里坐藤椅上,三姐的公公点了点头。
对方只是拉了下眼镜看过来,算是打过招呼了,一句话都没说,接着又看他的报纸去了。
纤维板隔的两间屋子倒是带大门,就是都敞开着,里头的情况一览无遗。
牛桂枝进了屋先瞧见个钢架做的床,估摸着能有一米八,几乎占据了空间一半的位置,以至于其他家具只能逼仄的挤在一起。
“你姐和你姐夫的房间,这是地震床,听说咱们这要闹地震时买的。”林会计‘邦邦绑’的敲着钢床,“就是天花板砸下来了都伤不到人。”
牛桂枝也看了几眼,“真好,咱们队上也有人说闹地震,也不知道真不真,弄一个这个挺好。”
话刚落,于会计飞快的接了一句,“买啥啊,你们没地儿买去,得亏我儿子天南地北都有人脉能说得上话,从外地买的。”
她似是没注意到牛桂枝一闪而过的尴尬,又去逗家旺,“这孩子咋不会叫人呢。”
牛翠兰公婆的态度犹如一桶冷水把牛桂枝浇得一凉到脚,摊上个这么强势的公婆,三姐的日子该有多难过啊。
姐妹两各自出嫁以后确实没来往,连生了孩子彼此之间也没通气探望,一来牛翠兰婆家人当年有要求要跟娘家断了,二来走亲戚难免就得花钱,穷人亲戚情分也就薄。
林会计随手从糖罐里抓了一把水果糖递给家旺“吃吧,得亏你磊磊哥不在,这是他最爱的糖,瞧见了还得跟你闹。
牛桂枝不动声色的把儿子手里的糖又拽回糖罐里,“我姐呢,这么一大早去哪拉。”
林会计面色闪过不自在,“跟你姐夫在医院呢。”
“咋啦咋啦,是病了还是咋的!”牛桂枝惊得忙问。
林会计讪讪说:‘夫妻两发生了点口角闹的。’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牛桂枝刚才还怕三姐受公婆的欺负,这下看人眼神闪躲更是心里一凉,急得坐不住,“人民医院?我去看看。”
林会计欲言又止,却是跟着人到了门口,也不做挽留,就这么把着门把手。
牛桂枝心里又气又悲,她三姐定是叫这家人给打住院了!
瞧着夫妻两习以为常的样子,保不齐不是头一回了。
牛桂枝扭头就走,边抹眼泪边带着姚家旺往医院跑。
生产队平日里去的卫生所就是几间连在一起的平房,而城里的医院是一栋二层小旧楼。
这年头的房子都是空心板,砖混结构的预制板房子,时间一久就各种掉墙皮。
医院里头也半新不旧,上百下绿的卫生墙,过道有放刷着红漆,带靠背的木头凳子。
牛桂枝正转来转去的想找个人问问,恰好瞧见牛翠兰鼻青脸肿的提着个热水瓶从水房里走出来。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