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岚沉默了一会,自己给自己又倒了一碗酒,然后笑了起来。
“其他人?”公子岚似笑非笑,“小没良心的,我和凤鸢陪在你身边,没见你对我们这么舍不得。”
方才的意思明显是压根不需要他们,只愿意要沈映雪一个。
“我说的意思和你说的不是同一种意思,”宋悯欢轻轻捏着茶碗,他尝了一口酒,味道确实不错。
他把茶碗放下,又道:“你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随便问问,”公子岚,“无论怎么说,没有谁你都还是要继续走下去,从来没有谁能一直陪着你。”
话是这般的道理,沈映雪不在他身边,和沈映雪不在了,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含义。
“菜上来了,先尝尝怎么样,”他们说话间,店小二把菜都端了上来,热腾腾的带着香气,凤鸢见他们两人气氛不对,连忙打着圆场。
宋悯欢早就已经辟谷,他吃不吃都没有什么影响,如今也没有了食欲,但是不想扫大家的兴,也跟着尝了尝。
“小子,有舍才有得,天下之间,你不能只看眼前。”
“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宋悯欢的话音轻飘飘的,“但是这和我想让沈映雪长命并不矛盾。”
“你去万骨山还不一定有命,”三眼女鬼咬了一口肉,含糊不清道,“想那么多做什么,应该多操心你自己。”
“平日里我和凤鸢大人的幻阵你都出不来,万骨山的幻阵可比我们布的幻阵厉害的多。”
宋悯欢:“……”
这般说的确实有道理,他无法反驳,他与公子岚的酒碗里都满上了酒,很快就见了碗底。
“你说得对,哪怕我从万骨山里出来,蚀骨钉不一定取得出来,何况邪咒只是被压制,并不是完全消失。”
这话一出,几人都沉默下来,公子岚与凤鸢互相看了一眼,凤鸢摇了摇头。
“以前不觉得身体可贵,如今才明白,”宋悯欢这般低声道了一句,他喝的有些上头,眼前的公子岚出现了重影。
“不知道我走了之后,师尊会不会挂念我……我去万骨山,要不要同他道别呢?但是道别便是给他留念想。”
“时间还早,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我还未曾见过他,每次去见只能看到人影,很少见到人……不知他伤势如何了。”
宋悯欢一边说,一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石头,以前你做剑的时候,我还时常羡慕你,无忧无虑的没有烦恼。”
他拿着碗给公子岚碰了一下,公子岚也喝了不少,但是酒量比他好一些,笑道,“那是自然,但是做剑哪有做人自在。”
“你拥有什么,自然也要失去什么,从来都是相同的。”
他们两个人推杯换盏,凤鸢和三眼女鬼、穆殷,在旁边吃着菜,听着他们俩絮絮叨叨。
公子岚身后多了三坛酒坛,他眯着眼,声音放轻了些许,“邪咒与蚀骨钉你不必担心,到时候我们都会帮你解决。”
“你们帮我怎么解决,谁信你……你天天说话从来不算数。”
宋悯欢表情略微嘲讽,他脸上红了些许,一只手撑着额头看向窗外,窗外是万里灯火阑珊。
“有时候觉得做普通人也好,能够快快乐乐的过平凡的生活,平日里为生活忙碌,忧心的都是一些小事,但是若真是那样,可能就不是小事了。”
“我们也想,”凤鸢看向窗外,轻笑道,“可惜这是属于你们的时代,并不是属于我们的。”
“我们早已陨落……在这世间,也不应长存。”
他们两人后面都喝多了,后来是穆殷扛着两人回去的,肩膀上一边一个,回到客栈里分别扔到了不同的房间里。
深夜时下了雨,雨滴断断续续的落下,沾湿了窗台与屋檐,空气中都多了几分湿润的气息。
宋悯欢醉酒后便睡着了,这一睡便是一整天,第二天醒来闻到了自己身上的酒味儿,他头还有些晕,耳边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他捏了一道洁净术,坐在床榻边缓了一会,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他总是忘记关窗户,如今窗户也还在开着,有冷风吹进来,他起身合上了窗。
外面仍旧在下着雨,屋檐上面有雨珠滴落,他看着远处的梨树,有梨花被打落在地上,随着碾进泥土之中。
原先时常有人帮他关窗……如今却没有了。
他垂着眼,看着梨花在雨幕之中凋零,不知想到了什么,心神跟着晃了些许。
“砰砰砰”几下,有人敲门,他回过神来,过去开了门,是穆殷过来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