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荻,你还好么?”相框传来顾延的声音,音色质感像是什么深夜电台主播,失真、断续,沙沙的,多了几分磁性。
姜荻羞恼异常,简直想揪住顾延的领口吼,你还好意思问?!不都是你干的?
可眼下情况不明,他哪敢跟顾延争这个?而且,他很快回过味来,顾延那边应当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若是如此,他把事情说破,恐怕会被顾延拿捏到下辈子。
再想到顾延身旁的莫问良,姜荻闷哼一声,决意打碎牙齿和血吞,否则往后他行走江湖,不要面子的吗?
“你……”姜荻竖好相框,直起身子,这样顾延他们只能看到他上身穿的西装和难耐紧咬的唇,看不见他湿润的眼尾,微微上翻的眼白,“哥,你手拿出来,我好疼。”
“弄痛你了?”
等一下,不要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啊!
话音刚落,被水雾深入的诡异触感一扫而空,姜荻小口喘气,调整一会儿呼吸和表情,矮下身,拳头杵着下巴趴在边柜沿。
“骨灰在白房子的冷库,我被逮到这儿,搞不好跟那些骨灰盒有关。”姜荻抱大腿都抱出经验了,把和他们分开后的遭遇、所有线索、猜想,不分大小一股脑告知顾延,
顾延那边厢沉吟片刻,也把鬼手印变得更清晰的事让姜荻知晓,说罢,又补充一句聊胜于无的安慰。
和顾延的心焦不同,当事人姜荻表现得很冷静,内心深处恐惧的那根弦崩断之后,反倒能站在作者的上帝视角,客观分析现状。
他哈口气,在相框玻璃上画了座房子,再在下方画一座倒立的一模一样的房子,在水汽消散前,又在倒立房子右侧,用虚线画下第三座宅子。
“哥,我在想,凶案和副本第一日应该都发生在现实中的靳家大宅。而在它之下,第二幢宅子,是幻象中的里世界。鬼新娘、纸扎人、婚礼,一切跟玄学沾边的都存在于此。”
姜荻环顾周遭,奢华热闹的舞池里人群络绎不绝。
他顿了顿,语速轻缓犹疑,嘴唇一张一合,仿佛特意让顾延看清他的唇语:“至于第三栋宅子,你刚刚说镜像文字,我才有了这个猜测……我在的地方,时间线似乎不是21世纪。”
他举起相框,像拿手机视频通话一样,转向迪斯科球和水晶吊灯相得益彰的会客厅,接吻鱼般亲密的男男女女们正互搂着腰身,时而交换舞伴,舞步轻快跳跃,腰肢摇摆,手臂舞动。
如是转了小半圈,才继续说:“延哥,你看他们跳的舞,是查尔斯顿舞,摇摆舞的一种。上世纪初从美利坚传到民国上流社会,被当作交谊舞……咱们的年代有人跳,只是不多。音乐,你们听不到,怎么说呢,像从百乐门抠出来的爵士曲子,时代的眼泪啊。”
姜荻走到会客厅门外,牛津鞋陷入菱形格纹地毯,面对一屋子没有脸孔的宾客,他干巴巴笑了声:“综上所述,这儿貌似是一百年前的靳家。一个副本体验两次穿越,迪士尼的《飞跃地平线》听到都哭了。值回票价,你们说是吧?”
自嘲归自嘲,姜荻心里其实没底。
这两日他逐渐生出个惝惶的念头——如果说顾延是小说男主,无论如何都能历险通关,而他作为“无关紧要的配角”,生死只在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