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墓室一侧封死的砖墙,冷哂道:“然后,无头村人在这座古墓里将最终的完成品烟土通过地下河运下山,再进入猛洞河,走水路去往长沙,流散到全国各地。无头村活着的人都默认了这件事。与其被军阀抓壮丁成为炮灰,不如直接在死前为家人换点银钱。”
柯里昂看向躺在长桌上的尸体:“没错,这些人的死估计也与此有关,瞧这脖颈的勒痕,是横死的。”
他长长叹息:“欸,无头村人用亲人的性命来维持生意,长久不了啊。一个村子才有多少人?够他们杀到什么时候?”
顾延扫他一眼,冷不丁怼了一句:“你做这方面的生意,应该比我了解。”
柯里昂噎住。
片刻,柯里昂才顺着顾延的话往下说:“他们最初杀的人,不会是村里人,身边人,而是山下的路人,永昌县的人。但世道愈来愈乱,连年的饥荒、战乱,像我们之前路过的死水镇,就剩下零星几户人家,大多数人都逃难去了。”
“嗯。”顾延微微颔首,“没有外人可用,无头村又已经卷进烟土生意里跑不掉,不得不把主意打到自己人头上。”
他冷着脸,眼神中带有讽意:“你之前说的有点道理。无头村原先最多上百户人家,如今自杀自灭,剩下几十个妇人和幼童。背后的人如果不是想留着人手炼制烟土,恐怕连这些妇人都保不住性命。”
柯里昂不愧为“专家”老炮儿,顾延说到这一步,他就立刻想到关键。
“烟土需要大片土地种植罂粟,难怪村里没有农田。他们在哪儿种的罂粟?不在荒废的田里,就是在山里……人头峰的南面,我们还没去过,在那儿?”
“罂粟田有了,‘生产基地’不会在陵墓里,那样容易中毒,但也不会离这座陵墓太远,这才便于运输。”
顾延啧了声:“从尸体身上得到烟土碱后,再绕路出去不合常理。墓室中一定有暗道通往制毒基地,找找吧。”
话音未落,顾延的瞳孔骤然一缩。
飒!
破风声掠过他耳畔,墓室的拱形墙面映出一道长长的黑影,飞也似地朝他们扑来。
顾延和柯里昂身手矫健,闪身避开,然而黑影的目的并非是他们两个,而是长桌上光芒耀眼的手电筒。
下一刹,只听得咔嗒一声,黑影卷起手电筒,开关霍然关闭。
手电嘭的一声落地,骨碌碌地在青石砖上滚动。
另一边厢,自打姜荻松口同意合作,张胖子的态度就谄媚了许多。
马车在路上颠簸了一整天,直到翌日清晨才晃晃悠悠抵达永昌县。其间,大多数时候由张胖子负责赶车,姜荻分神照料两个小屁孩。
起初姜荻还神经紧绷,生怕张胖子半路出手杀人夺宝,见他一路老老实实的,该赶车赶车,该打猎打猎,猎来两只干瘦的野兔,烤得油汪汪的全都递给姜荻处置,才稍稍放下心。
“小姜哥。”张胖子搓手,“前边就是永昌县城,这两匹老马快要不行了,我们在县城外头找个驿站,把马匹便宜卖了,回程整两匹好马,省得砸在手上。”
一声“小姜哥”,把姜荻叫出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