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瞪大双眼,眼尾的青筋跳动,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喉咙里挤出沙哑而压抑的气音,着迷又无措地静静望着那两道熟悉的鬼影,以至于不敢用力呼吸,怕把弱小的鬼魂吹散。
姜荻叹口气,垂眸一看,护士已然是泪眼婆娑。他捧起裹尸袋里的两只标本罐,走上前去,蹲下身,把罐子轻轻推到护士面前。
“收好吧。”姜荻说,“等事情了结,就带她们回家。”
一旁的双胞胎听到动静,慢半拍仰起脸,嘴角还噙着猩红的血渍。她们张了张嘴,口腔里黑黢黢的,牙都掉光了,看着可怜又可怖。
说的话也含含糊糊:“妈妈。”
护士张开双臂,跪坐在地上,双胞胎犹豫片刻,发出咿呀一声鬼泣,扑进母亲的怀里。
姜荻眼眶氤氲泪水,觉察到顾延的目光,才揉揉眼睛。
假装没哭。
一阵阴风吹过,地面上的鲜血符箓黯淡几分,活动室里阴惨惨的白光柔和了许多,趴在护士怀抱里的两道青白鬼影也渐渐黯淡,失去轮廓,像泡沫一样消散在半空。
护士望着空落落的双臂,愣神儿了好半天,小心收拢两只标本罐。
她的声音喑哑:“你们想知道什么?”
姜荻和顾延对望一眼,半跪在护士跟前,直视她疲惫不堪的双眼。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追查到仁爱医院?那个地中海,又在研究些什么鬼东西?对了,还有药物实验,有没有办法驱除或者缓解药效?”
面对姜荻连珠炮般的发问,护士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语速飞快地说了一个故事。
她是单亲妈妈,之前在某家精神病院做护士长,工作忙碌,仅够糊口,唯一的安慰是膝下两个年幼的女儿。但在五年前的一个白天,双胞胎女儿在她眼皮底下失踪了,她也沦为警方眼中的最大嫌疑人。
那段日子的痛苦,如同日夜咀嚼黄连。她既要寻找女儿,又要想方设法洗清嫌疑,经受亲友、邻里怀疑的打量,几近将她逼入疯癫的深渊。
“可是有一天,我看到一本精神病学医疗期刊……”护士顿了顿,回忆中的震怒和惊喜交杂,在今天依然让她心悸,“上面有一张病人的合照,照片角落,尽管只露出半张脸,但我一眼就认出,上面的小女孩正是我其中一个失踪两年多的女儿。”
护士拿着杂志去找警方,却没得到重视。在没洗清嫌疑之前,她的所作所为都像是在转移视线。
好在案件判决下达,因证据不足,护士被当庭无罪释放。走出法庭的第一时间,她就买了一张机票,前往照片拍摄地,某个南洋小岛上的仁爱医院应聘护士。
三年的时间,她从普通护士成为护士长,也知晓了这座孤悬海外的医院掩藏极深的秘密——
“最开始,他们只是在病人身上进行违禁药物实验。这儿的患者即使饱经折磨,向前来探访的家人求助,他们的话也很难被当真,往往用一针镇定剂和一晚禁闭让病人闭嘴。”护士温柔地抚摸地上的两只标本罐,“而且,被送进仁爱医院的病人,都是被家人抛弃的累赘,基本不会有人来看望,也就没有人在乎他们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