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荻的手就搭在顾延肩头,任由顾延单臂揽着腰,脸颊紧贴结实的胸膛,沉沉的心跳和熟悉的气息似给了他安全感,紧蹙的眉心渐渐松开。
顾延从上往下看,目光落在姜荻柔软的耳垂上,喉结咽动,接着抬起手,漫不经心地摩挲。
眼前的人为何会从2047年的时间线归来,顾延没有全盘相信姜荻的解释。
比起意外捡到道具,强制穿越时间,不得已与他合作,姜荻这两天的表现更让人起疑。
太粘人了,顾延无可奈何地想,主动提的分手还这么粘人,以姜荻脸皮薄的程度,绝不可能。
唯一的解释是,姜荻出于某种缘故,得到了某条线索,一定要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否则副本会通关失败,又或者,会有其他姜荻不能接受的结果。
夜晚的大海有如浓稠的墨汁,探照灯照过去,也不能照亮太远,所有亮光像被吸进深海。顾延往远方眺望,眼前仿佛蒙了一块黑布,看不到天穹和大海的分界。
拂晓时分,顾延想到了答案。
“唔。”
姜荻挣动几下,从黑甜梦境中苏醒,手脚热乎乎的,骨头有些酥软,像陷进一块又硬又柔韧的靠垫。
好半晌,他才醒过神,意识到自己所在何处,忙不迭从顾延怀里滚下去,踉跄着站起,用力拍拍大腿后侧。
“你干嘛不叫我?”姜荻看了眼天色,急得火烧眉毛,“就干看着我睡了一晚上?!”
算算时间,离顾延的死期只剩下四天。他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偏偏当事人还无知无觉,叫姜荻又气又委屈。
顾延抬抬眉毛:“也不知道是谁睡得像——”
“住嘴。”姜荻别过头,脸颊晕红,梗着脖子问,“莫哥他们呢?”
顾延对姜荻一醒来就提莫问良不是太感冒,声响略略一冷:“这个时候估计在禁闭室。”
他给莫问良和江鲟的计划是,造成骚乱,为他们在负一楼搜集情报拖延一到两小时左右,不必跟医院方殊死一搏。
而根据之前他们被挟持去手术室的情况看,只要不表现出副作用造成的攻击性,足够配合,医生就没借口强行手术,只能把他们统统丢进禁闭室。
姜荻忧虑道:“副作用发作会有什么后果?小梢姐她……”
顾延面色平静,看着姜荻把认识的人都担心了一圈,心道,这人的心该有多软,又有多大,能放下那么多人。
“陆小梢去世时我不在场,听江鲟说,那时她变得极其危险,不认识调查组的同伴,一味地想杀人见血,彻底失去理智。比起人,那时的她更像一只披着人皮的怪物,他们只好亲手结果了她。”
姜荻脸色难看,不仅为陆小梢的死,更因为所谓的副作用就像一颗不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何时会爆炸。
“陆小梢在2047年的副本还活着。”姜荻指了指右眼,视网膜上显示的幸存人数仍是31人,一晚上过去也没有变化,他推断道,“那头在跟机器人护士捉迷藏,这么久都没有人死亡,我猜,二十五年后的你一定已经掌控住了局势。”
顾延似笑非笑:“这么相信我?”
姜荻不满地横他一眼,但还是客观地分析说:“我离开后,神之齿的人会默认我已经死亡,同时失去三个s级道具的打击会让他们选择暂时与你合作,等得到副本内的道具,再过河拆桥。有神之齿主动示好,其他玩家见风使舵,也会配合。人类玩家抱团行动,鬼怪玩家就不好下手。机器人护士只有一个,再强的实力也不会变成俩,到时候,只需要人类玩家互为犄角通风报信,就能苟过捉迷藏的游戏时间。”
顾延静静听着,忽然问了姜荻一个问题:“2022年时间线的玩家还有25人,2047年剩下31人,如果只能在一边通关,你会选哪一年?”
“……我没想过。”姜荻怔了怔,舔舔干裂的嘴唇,“这也不是我能选的。”
无论选哪头,他都没找到真正通关的思路。
见姜荻皱着小脸,一副为难的样子,顾延撇撇嘴,冷声说:“动身吧,去禁闭室。”
他们沿着通风管道向下,三层住院部空无一人,越往下,安保越密集。
姜荻蹑手蹑脚爬到一楼时,透过正门边上的通风口往外看,守在通往负一楼楼梯口佩戴电击枪的安保就足有十人,俱是神色紧张,提防着周遭的动静。
他扭过头和顾延使眼色,后者比了个战术手势,两人绕开这处入口,另寻了一个向下的管道,爬到眼熟的手术室上方。
手术室人头攒动,不断有医护进出做术前准备,盛放医疗器械的推车上摆了只巴掌大的钻头,看得姜荻一阵恶寒。
看样子,昨晚的骚乱让仁爱医院的人误以为大批玩家即将发作,要赶在他们死亡前进行手术实验,收割最后一茬韭菜。
姜荻竖起耳朵听医护小声交谈,确定距离手术还有一段时间,才稍稍放下心。
他匍匐在通风管道里,屏住呼吸,嘴里叼着拘束服的系带,怕敲到金属管壁上发出声音,一蹭一蹭地往前挪。
好在禁闭室离一号手术室不远,不多时,姜荻和顾延就来到禁闭室正上方。从通风口往下看去,墙上吊着二十余人,靠里侧的地上躺了几个,都是身穿拘束服手脚被锁链锁住的玩家。
姜荻指指头顶的通风管道,示意顾延往前一点的天花板并非水泥浇筑的砖墙,如果出现意外,可以从这儿通往一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