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她在收取报酬?”姜荻搔搔脸颊,眼睑下方因方才的剧烈运动而泛起晕红,像蒙了一层水光,让他看上去俊俏又鲜亮,“给一条线索,吞一条人命!还能一石二鸟,叫我们去对付余娘娘。哼哼,借刀杀人,算盘珠子都特么蹦我眼皮子上了!”
顾延垂眸,望向气鼓鼓的姜荻,眼神柔和几分:“嗯,至少现在我们能确定,在余娘娘之外有另一拨势力,拥有相似的能力,甚至比起余娘娘,她的出现更不受限制。即便她的实力没有强到无解,也足够对玩家带来威胁。以刚才的交手来看,要是落单,想全身而退恐怕不容易……”
他沉吟片刻,又道:“如果鱼鳞女知道我们是余娘娘的祭品,那么还有一种可能,她想在江家村游神仪式前,先余娘娘一步把祭品据为己有。”
姜荻抓抓头发,干嚎一声:“啊——!头都炸了!要我说先别想那么多,都走到这一步了,总不能对预言里的砖窑视而不见。不如把这座坟刨开,把事情闹明白再说。”
姜荻一行人也是下过几次墓老手了,一回是高句丽王陵,一回是通往酆都城的古墓,哪一座不比眼前的土馒头来头大?
他们商量几句,顾忌坟包里可能藏匿着鱼鳞女,更可能残存着那些杀人的鱼鳞,姜荻索性拍拍脑瓜想出个损招,一力降十会,让顾延用龙牙刀把坟包直接劈开再说。
顾延有些无语,但姜荻说的也不失为是个好办法。午后日头正盛,阳气充沛,即使坟里真有污秽的东西,也难逃日光制裁。
说干就干,顾延手腕一翻,小臂肌肉紧束,龙牙刀打着旋儿飞上半空,随着一声清唳,刀尖笔直向下,向切开黄油一般,轻松写意地将坟包劈成两半。
轰隆!哗!
砖块碎裂,泥沙俱下,黄烟弥漫,坟包刹那间变为废墟。
烟尘散去,众人屏住呼吸。顾延躬身从砖缝中抽出龙牙刀,姿态散漫地抖了抖刀尖上的尘埃,拎着刀扒开碎落的砖头,眼神随之一凝。
在倾覆的碎砖和泥土之下,赫然是一个穹形的空腔,拨开下方凌乱的杂草,有一处废旧的炉子,里头残留生出青苔的柴火。仔细瞧那些砖块,由于多年埋在山阴处有些潮湿,颜色猩红到发黑,如同渗出血液。
“好家伙。”姜荻咋舌,“还真跟预言里说的一样,是一座红砖窑!烧什么的?”
不用姜荻多问,他们很快得到了答案。
红砖窑里并非空无一物,刨开砖砾,里头竟留有一尊尚未完成的神像泥胎。
神像和镇上超市神龛里的那尊一个大小,四五十厘米高,还没完全上釉,色彩斑驳无光,表面很是粗糙,但那副尊容烧成灰姜荻都记得,是余娘娘的神像!
五名玩家如临大敌,手里攥着道具,时刻准备把压箱底的技能甩过去。
周围一片死寂,安静到姜荻能清晰听到山风蹭过树叶的沙沙声,他咬咬牙,取出水滴法杖,拿切割完美的宝石杖尖戳了下灰扑扑的神像。
嗡——
水滴宝石闪烁,微微震动。
下一刹,泥胎从头顶龟裂,外表如干枯的树皮般层层剥落。里头露出一截极为眼熟的焦黑物事,细细瘦瘦的,像烧焦的柴火,但姜荻知道,这玩意和他们在镇上超市里看到的一样,是一根婴儿的手骨。
姜荻脑袋里嗡的一下,只来得及被顾延揽进怀里,就听到一阵尖利惨烈的哭嚎,震得他耳膜刺痛,脑仁跟着晃荡,头晕目眩。
泥胎里的婴儿焦尸张开口,嚎啕大哭:“哇啊——!”
哭声在山林间回响,惊起雀鸟无数。不难从中听出,婴孩在死前遭遇了怎样非人的虐待。
众人骇然失色,姜荻看到顾延薄薄的嘴唇动了动,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但猜也猜到了顾延的意思。
他死死捂住耳朵,躬下身躲在不远处的另一座坟包背后,小脸皱成一团。
顾延眉心沁出冷汗,两道剑眉黑浓而锋利,莫问良他们也差不了多少,俱是面如菜色,强忍痛苦。
良久,那凄惨的哭叫声歇了,泥胎和里头的焦尸在日光照耀下坍塌成一滩烂泥,尸水渗入砖缝,发出腐烂的臭气。
水滴法杖忽闪忽闪,姜荻抿紧嘴唇,轻轻挥动杖身,随即,就在砖窑废墟下的草堆里瞅见一抹矮小的鬼影。
他定睛去看,那鬼婴的身影却在阳光下变得半透明,朦朦胧胧的,在一声短促的哭咽过后,彻底没了踪影。
刘文婷嗫嚅:“这是……”
“江家村的人在用婴儿制作余娘娘的神像。”姜荻直起身板,肃然道,“跟咱们在超市神龛里看到的是同一件东西。哥,你说该不会这儿的每一尊神像里头,都有一具婴儿的焦尸?”
话没说完,顾延已走上前去,用龙牙刀拨开化作烂泥的泥胎,从里头捡出一块看不出形状的漆黑骨骼。
刘文婷抽了声凉气,心里不落忍,背过身去,少顷,就听得顾延说:“这是女性的耻骨,姜荻,他们在用女婴来烧制神像。”
莫问良龇了龇牙,破口大骂:“操,这也太变态了!”
张胖子小山似的庞大身躯打了个哆嗦:“小姜哥,这尸骨都黑了,鬼婴还哭得那样惨,怎么像是活活烧死的啊?你那位便宜姐姐莫不是也……”
接连碰到的两尊小号神像,里面都有婴儿的尸体。再联系江建业所说,有关“江笛”家那位夭折的女儿,以及在那之后被当作疯子关在阁楼里的江母,一切的一切,都串联出一个残酷可怖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