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顺遂他的心意苟活,要么违背他的想法死无葬身之地。吊诡的是,事后往往证明顾延的选择正确而高效。
眼前仅有一条细若蛛丝的悬索,陆小梢没得选。
她喉头哽咽:“好,一天之内传信三千人,外加找到江建业、孔夫人,等我回话。”
“挂了。”
张胖子眼看着顾延神情如古井无波,难以捉摸,抱着膀子,不由打个寒噤。
等顾延挂断电话,把手机置于掌心把玩,张胖子忍不住问:“陆小梢不是我们的人吗?你把这事儿交给她,万一调查组那群文弱书生跟老玩家们干起来……要是姜荻醒着,肯定得说你不懂怜香惜玉。”
顾延冷眼看过去,张胖子顿时头皮发麻,求助地望向昏睡的姜荻,举起双手:“您,您当我多余说这句。”
“谁跟你说,她是我们的人?”顾延反问。
张胖子讶异:“她也是卧底?那调查组岂不是全是串子?”
顾延把姜荻往上搂,让姜荻的脑袋搁在他大腿上,睡得舒服一点。
他动作轻柔,说出的话却冷若冰霜:“在陆小梢答应去传话前,我不确定她的立场。现在确定了。”
言外之意是,陆小梢等人想自证身份,就必须付出一些代价。他不养闲人,通关五星副本的顺风车也不是谁都能上的。
手机的呼吸灯在闪烁,张胖子努努嘴,下巴上的三层肉跟着颤:“看来有不少人好奇这份情报。”
顾延嗯了声,握着姜荻的手,帮他恢复体温,免得姜荻被山间夜雨淋成落汤鸡出现失温症状。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顾延才重新打开手机一一回复幸存玩家的疑问,把相同的任务交待下去,以保证这条情报能在最大数目的老玩家心里搅个天翻地覆,唯独把江鲟晾在最后。
和江鲟隔空交手,压在顾延肩头的压力不可谓不大,眼下姜荻昏迷,张胖子的智商也不牢靠,解开副本秘密、找到出路的希望全系于他一人身上。
顾延轻吸口气,点开江鲟的对话框,却在看到第一句话时眉头紧拧,脸色沉郁如水。
“我知道江建业的位置。”
顾延:“你在哪?”
下一秒,江鲟头像闪烁:“小梢跟你联系过?”
高手过招,无须废话。
江鲟当即就猜到陆小梢先一步联络了顾延,以陆小梢对姜荻的信赖,“爱屋及乌”把他失踪的消息全数告诉顾延也不意外。
“嗯。”顾延唇线紧绷,斟词酌句,如同与江鲟隔空对弈,走一步望三步,却担心对方已经想出了接下来的十步,“陆小梢说你自己离开了营地,他们很担心你的安危。”
江鲟那头“正在输入中”踟蹰了几秒,才发来一段话:“我会和陆小梢解释,让姜荻他们不必忧心。顾延,我知道你把那条情报散出去的目的,但江建业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不会在原地束手就擒,我把他的坐标发给你,尽早下手吧。”
顾延手指屈起,不自觉地轻敲姜荻的小臂,后者眉毛拧成小疙瘩,挤出嗯唔的鼻音,似乎睡得并不踏实。
江鲟急于把江建业这张牌打出来,有些出乎顾延意料,但江鲟越急,顾延越坐得住。
他把江鲟发的信息再次浏览一遍,神经像被毛刺轻轻剌了一下,抓到江鲟话语间的破绽。
“我没办法告诉姜荻。”顾延垂眸,看了眼窝在他怀里的某人,乱糟糟的金发打绺,黏在光洁的额上,“他失踪了。”
江鲟马上回信:“时间紧迫,不要说笑。……姜荻真的失踪了?”
“我们遭遇了余娘娘,期间出了点差错……我也在找他。不过,小队信息栏仍是三个人,姜荻还活着。”顾延半真半假道,“所以,散布情报挑起老玩家内讧的任务必须交由你们来做,就这样。江建业我会料理,没什么重要的线索少联系。游神仪式上见。”
说完,顾延就隐身下线,江鲟那边倒没有追问,应该还在思索姜荻失踪一事是真是假。
张胖子在一旁抻着头偷看顾延屏幕,见顾延转过来,忙缩回脑袋,尴尬地推了推黑框镜:“姜荻不是在呢嘛?你拿他去试探江鲟,为什么?”
“如果当真接到卧底任务,江鲟为什么要暴露江建业的坐标?想守株待兔杀了我?他没那么蠢。”顾延声线冷峭,像一把裁纸刀,把江鲟的意图层层剥开,“以江鲟的智谋,即使是卧底,也有自爆身份,再让我们所有人安全脱离副本的办法,但他没有这么做。甩脱陆小梢之后,他的行为和目的处处充满矛盾,而且,他格外在意姜荻,这一点很违和。”
张胖子听傻了,张大嘴:“所以江鲟到底是卧底还是……?你想说,江鲟那狗东西项庄舞剑意在姜荻?为什么啊?他究竟想做什么?”
顾延耸肩,不甚在意道:“谁知道。他想什么做什么,重要么?”
“不重要吗?!”张胖子猛拍大腿。
“安静些。”顾延面无表情地看过去,食指在唇边一点,垂下手,顺势把姜荻的碎发别到耳后,“我们的目的从来都是解决余娘娘,离开副本,其他人无关紧要。”
这话四舍五入就是在宣判江鲟死刑,张胖子背后发寒,不敢再出声惊扰姜荻休息,往火堆边挪了挪屁股。
看着浑然不觉顾延本性,天真烂漫睡人大腿上的姜荻,张胖子又不禁生出一丝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