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康知道对方只是想让自己放松,不那么紧张和害怕,但是他不认同她的说法,她那样应该算是本职工作,但是博康并不反驳,毕竟他现在是她的病人。
她低头看了一眼博康不断颤抖的两腿,她对着博康说道:“别紧张,只是例行检查,如果没有其它毛病,你就可以走了。”
然后她问了博康一些个人信息。
边上叫做徐豪的男医生用电子体温器再次测量了他的额头,然后把数值显示给柳医生。
“我。。。该不会得了尸菌吧?”博康开始害怕了,他自己除了头晕以外,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当然,还有冷和乏力。博康想着自己可能要被烧死,他哆嗦的两腿发抖越加频繁,双手摁住自己的脚也不能让他们不发抖。
“我们会做一些简单的试验,目前我们对这个疾病了解得不多,但是有些消息对我们来说还是可靠,我们这里条件简陋,各个物资和仪器也没有到,现在没有条件隔离,但是这些简单的诊断措施还是要做,我们希望你配合,如果你只是感冒,那么我们会让你离开这里。”她面罩里的眼睛看着博康,她轻轻的说道。
“如果我感染了,会。。。怎样?”博康哆嗦着嘴唇明知故问的问道。
柳医生轻声的说道:“我们会保证所有人的安全,但是也不用担心,尸菌患者都有一个昏迷的过程,或长或短,昏迷的时候什么也不记得了。”
说完,这个女医生用带着乳白色的橡胶手套翻了翻博康的眼睑,然后让他张嘴,脱掉身上的衣服,她和博康身后的男医生,详细的触摸和观察了他上身的每一寸皮肤状况,包括所有能触摸到的淋巴系统。
然后她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你的体温38度,还不足以说明你感染了尸菌,毕竟感染尸菌的体温有记录的都在你之上,体温只是人体的一道防御措施,但是尸菌却能充分利用体温找到自己适合的繁殖温度,一旦感染,体液和身上的任何器官包括骨骼都可能随之改变。”
听到医生这么说后,博康提到嗓子眼里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
“我现在能穿上衣服吗?”博康问,他冷得直打哆嗦。
“可以。”她回答。“我们还需要您配合一下。”
说完,她拿出了普通的医疗针:“把胳膊伸出来,抽点血,可能会有点疼。”
博康配合的伸出了胳膊,她没有在他的胳膊上涂抹酒精,就这样一针下去,抽了一点血,她观察着那个细如毛发的金属针尖,然后再看针管里的红色血液,见无异常后,她把血滴在了桌上的载玻片上,放入了桌子上一架看似精密的电子显微镜,调动开关后,她抬头看着身后的男医生:“他只是普通的感冒。”
“这么说。。。”博康额头的汗水都浸满了全身,感觉自己已经在火里被过了一遍:“我是安全的。”
她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掏出了一包密封的包装袋,里面有几盒感冒药,抽出了一小板,然后递给了博康:“你不用去排队了,现在能领到的药都是应急药,比如胰岛素,哮喘药和治疗心脏病的等等,感冒药不多,早上已经领完了,你过去也拿不到了,剩下的物资也要下一趟运输车过来才会送过来,这些感冒药和这些药片你拿着,待会回去白色的先吃一颗,其余的三小颗,然后每天早晚饭后吃,多喝水,要注意预防喉咙感染,这咳嗽起来可是要好几天,你今天就休息一下,注意保暖,今天别去当志愿者了,我会跟黄队长说一声。”
博康接过药感谢后,穿上衣服,披上雨披。
“你这里不需要人吗?”他反问:“如果是感染者过来,到时候我怕你有危险。”
“放心,没事的,他们能进来坐在这里,一般都是感冒,如果真的是感染者,能坐在这里的话也是潜伏期,还有一些理智。”柳医生回答。
“现在哪里还有理智呢?你看看外面这些人,何况我们的设备和仪器都还没有到,再说这里也不适合收容感染者。。。不是说好了,人过来设备和仪器一起过来,而且安置的地方也没有,我们就住在这栋楼里?”
男医生碎碎念念着,回头看见了博康还没有离开,于是男他催促道:“你倒是快点啊,磨磨蹭蹭,是想住在这里是吗?”
“不好意思。”博康擦了搽镜片道歉,他正准备离开,突然间他停住了脚步。
“怎么还不走?”徐医生问。
“两位医生。。。”博康转头问道:“你们是医生,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女人,她叫做小辛?”
“我们怎么可能会认识?”男医生不耐烦的回答。
“她是个护士,在河门医院当护士长。”博康追问:“也许你们听过。。。不瞒你们说,我正在找她,她是我的未婚妻。”
柳医生和男医生突然间都沉默了,他们看着博康询问的眼神,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们之所以沉默是因为他提到了—河门医院,所有这一切就从那里开始,那个地方已经是一片人间地狱。
“如果是三叶草疾控系统的我可能认识,如果是医院的话,一些比较权威的医生我可能也能打听到,但是如果是护士的话,或许需要总部的电脑才能查到,我们都没有这个权限,所以对不起。。。”柳医生回答。
博康落寞的转身,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他正要穿过隔离膜,就听见房间里的对讲系统的声音,那声音慌张的说道:“柳医生,现在这里需要你赶紧过来。。。那个男孩。。。已经。。。”
“赶紧走!”男医生再次催促博康,博康便离开了隔离膜。当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外面冰冷的空气的时候,他感觉到活着真好。
“男孩?”博康回头看着这栋两层的加油站,他刚才的确没有听错,他心里默默的希望,他们所说的那个男孩,不是加油站里那个被焚烧得认不出模样的父亲的儿子。那个穿着黄色风衣的初中大小的男孩,不是那个跳了落石河可怜女人的儿子。
博康叹了一口气,他期待不是,他也就剩下这么一点怜悯心,现在自己也自顾不暇了。
他手里紧紧的拽着药片,他转头看着那些排队领药的人,他们瞧见了他出来,各自交头接耳的低语着,他不是感染者,至少那个女医生证明了他不是,但是他不想让众人异样的目光这样看着他,他赶紧逃离了这个加油站,回到了自己在高速另一侧的帐篷区。